“娘，你就允?嘛，不就一晚上，又没什么大不?的。没有三丫陪着，我紧张睡不着，娘，你应?我嘛。”
田婶子被田小苗一?求情，心软半分，“行吧，那你俩一起睡这屋吧，明早我可要很早来叫你们，到时都不许给我赖床。”
“知道?，娘！”
田小苗回?个俏皮的笑容。
田婶子一?走，田小苗便往床上一?扑，“三丫，我娘答应?，你就不用走?，来跟我挤挤，我们说最后一晚的悄悄话。”
姜锦花对她简直没辙。
她摇摇头，走去灭了灯，她和田小苗一?人一个被子，她躺进自己的，侧头说道：“别说悄悄话?，你赶紧睡吧，明日你会很累的。”
“三丫，你真不说了吗？”
姜锦花闭眼，“我困了，你想说就说吧，但?我不会?你的。”
“三丫，三丫……”
田小苗推了姜锦花一下，果然没见她回应自己，她又躺回去，叹道：“可是我紧张啊……”
臭三丫，说不?，还真不?自己?！
姜锦花又睁开眼，转过身子道：“不要紧张，何家没人对你不满意，何大哥对你又那么好，你就只当换个地方睡觉。”
“真能这么想那就好了。”田小苗嘟囔?一?句，又快速回头道：“三丫，你是不是睁眼了！”
姜锦花又闭起眼睛。
田小苗没趣地撇嘴。
她哼了哼，自顾自问：“你进顾家的时候，也紧张吗？”
姜锦花没说话。
田小苗自讨没趣，翻身子准备睡了，这时听身后响起姜锦花的声音，“紧张啊，当然会紧张。那时候顾疏说要与我以亲人相处，我拿他当救命恩人，对他十分的恭敬与讨好，更担心他会觉着哪里不满意。之后变成夫妻同床共枕，反而没那么不自在了，可能已经习惯了他在我身边吧。”
姜锦花的紧张与田小苗的紧张不一?样。
起初和顾疏住在一起，姜锦花没当他做夫君看，只是敬重他，想以供他读书回报于他。
逐渐的，习惯了顾疏看书，自己做事后，姜锦花想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至少她很喜欢。
平淡且温馨。
而田小苗呢，她是因为第一?次做新娘子，会紧张这太正常了。
能穿上嫁衣，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大抵每一?位姑娘在新婚之前的一?夜，都会与田小苗一?样失眠吧。
姜锦花闭着眼陪田小苗说了好一会的话，两人渐渐都消?声音。
次日大早卯时不到，田婶子便叫醒田小苗和姜锦花两人。
田小苗要梳洗换嫁衣，姜锦花自己洗完后帮着田小苗梳头。
新娘子的发髻是田婶子盘的，田小苗还特意提到，昨夜姜锦花送?田小苗的那一盒银簪，要田婶子从中择一把给自己戴上。
田婶子挑的是牡丹花的一?柄。
田小苗上完妆，脸蛋被扑成猴屁股，姜锦花一望见，捂住嘴放声大笑。
田小苗气?鼓鼓的，“三丫，你还笑我！”
姜锦花挑?挑眉，“笑你怎样，总之你也没得机会笑话我?。”
田小苗更气愤了。
姜锦花说得不错，她又不会再成亲一回，那便不会上这猴屁股的妆，田小苗更没得地方笑话自己。
田小苗心底“啊啊”抓狂，姜锦花看她还在生闷气，忙哄道：“你大喜之日可别生气?呢，不就是个猴屁股，有什么的，何大哥看到了也不会嫌弃你的，你放心好了。”
为这话，田小苗更想打她了。
姜锦花就只会损自己！
这个三丫！
田婶子还在帮田小苗穿嫁衣，田嫂子扶着大肚子走进屋说：“娘，都好?吗，何家上咱家接亲来了。”
“这么快他们就来了？”田婶子手里微微一?顿。
姜锦花再一?看，田小苗此刻小脸绷得很紧，双手握拳摆在两侧。
她不免开口温柔说：“小苗，不要紧张，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要高兴一点。”
田婶子柔和着眼，将田小苗身上火红的嫁衣捋平，“是啊，你该出嫁?，我喊你大哥送你。”
田嫂子早在外头等，听到田婶子这话，张口就喊：“大龙，来背小苗出家门！”
成亲的习俗便是，家中有哥哥的，哥哥要背妹妹出嫁，送上夫家的花轿。
这才算圆满。
田婶子盖上田小苗的盖头，牵着她走到屋门口，田大龙已守在这里，他蹲下身，等?田小苗爬上后背。
“小苗，快去吧，往后要好好和路生过日子。你何婶子人心善，你要多留点眼色，能帮她做活就多帮着点，还有路晨，那孩子从小机灵，帮着路生带好弟弟。”田婶子不放心，每一句都要再点一遍，“小苗，记住?吗？”
“娘！”
田小苗再忍不住，扑倒在田婶子脚边，跪着磕?三个响头。
田婶子的眼泪顿时便哗哗地往下流，“快起来，千万别哭，你还有妆呢，不能哭花了脸。”
田小苗被扶起来后，田大龙背着她出院子，田婶子和田嫂子守在家里，两人目光落在田小苗红嫁衣上，舍不得挪开视线。
田婶子一?双泪眼，眼泪横流，“小苗出嫁?，桂芳啊，我这心里是又涩又喜的。你说孩子咋就长这么快，一?眨眼三丫成家，小苗也嫁人了。”
“婶子，今儿个是小苗的好日子，你该高兴呢，你把小苗养得这样好，她还嫁?个好人家，这多好呐！”姜锦花在边哄着田婶子。
田婶子擦了擦眼泪，田嫂子也跟着说：“是啊，娘，小苗日后一定会过的好的，何家哪里都不差！”
“我就是太舍不得?。”田婶子捂着心窝，“一?想到以后这家没?我闺女，心里就跟缺了一?块肉似的。”
“娘，你还有小胖，和你的孙儿呢。”田嫂子暗指自己的肚皮。
田婶子破涕为笑，“是，我们都会好的。”
“婶子，嫂子，你们收拾收拾，我们还要上何家呢。”
田家送亲之后，何家接走新娘子还要拜礼，等?礼成，何家会摆几桌的酒席，为庆贺这大喜之日。
经姜锦花一提，田婶子赶紧掬了一?把水将脸洗干净，又拿布帕擦干，一?手拉过田嫂子，一?手拉过姜锦花，“走吧，上何家去。”
为抬花轿，何家请?村子里五名壮汉，何陆生走在花轿的前面，引路带花轿回何家。
田小苗的大婚日很不错，十二月这段时日原本从杨秀荷结亲那日起，便接连下着小雪，可一到田小苗结亲，雪便没了。
日头高高挂起，看来老天爷也觉着这一?日宜大喜。
顾疏先到的何家。
他本想在田家等?姜锦花，但?一?想田小苗从田家出嫁，姜锦花肯定要在田家磨蹭很久才能出来。
他还不如?干脆到何家等着，反正姜锦花也要去何家。
姜锦花和田嫂子田婶子到何家后，受到何婶子热情的迎接，她将几人安排到最前的桌席里。
顾疏就坐在了那桌。
“走，过去坐。”
田婶子一?眼望到顾疏，含笑拍拍姜锦花的手背，“看着顾秀才等?你很有一?会儿了。”
“他身为夫君，该等着的。”
姜锦花和田家人落座后，顾疏便倾身凑到她耳边问：“都办完?？”
“嗯，小苗她该到何家了吧。”
田小苗坐在花轿里，何家要抬着花轿沿村里走一圈，所以姜锦花从田家出发，等?她到何家，田小苗可能还没回来。
“还没到，可能快?。”顾疏牵住她的手，笑意浅浅道：“今日在田家送嫁累吗？”
“我有什么好累的，真正累的是小苗。我看她出嫁之前一?粒米未沾，还要在花轿里坐大半个时辰，想想就累个半死。还好何家也在小石头村里，你想杨秀荷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不得饿死。”
说最后一句话，姜锦花是凑到顾疏耳旁说的。
杨家今日也被请到何家吃酒，姜锦花不想让杨家人听到这话。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何家门外响起欢呼声，何陆生一?身喜服牵着田小苗从大门跨进。
他怕田小苗看不见会被绊倒，在田小苗过门槛时，还双手抱着她将她身子提起。
人群又是一道热闹的呼声。
“该拜堂?！”
也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何陆生牵着田小苗往何家正屋走，杨村长今日是证婚人，他高喊道：“新郎官和新娘子已到——”
何田两家都少?爹，高堂之上只坐着何婶子与田婶子。
新人便向两人行礼。
堪堪三道礼行完，姜锦花眼眶湿漉漉的，她情不自禁启唇拍掌，“真好。”
能亲眼看着田小苗出嫁，感觉真好。
顾疏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锦，等?你及笄，我们补个大婚吧。”
“啊？”
顾疏侧过头，在何家大院众人的欢呼声中，他眸里沉着情意，“我说等你及笄，我们补大婚。你忘?，我还欠你一?个成亲礼。”
顾疏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
姜锦花四下偷看，除却看到田嫂子笑着的嘴角外，没看到更多人看他俩，“你怎么突然想补大婚?，我们不都成亲已有几个月?吗？”
“就是已经成亲，又没下过聘，没拜过堂，我才觉得亏欠你诸多。”
顾疏承认，今日在亲眼观过何田两家的大婚，他才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给姜锦花一个婚礼。
光有婚书是不够的，即使姜锦花觉得不介意，他也过意不去。
等?姜锦花及笄，两人拜过堂后，正好便能洞房。
“你说可好？”
姜锦花却想的更多，她皱眉下意识要反驳，“可是七哥，等?我及笄，离你下场不远?，那时候办大婚恐怕不好。你看我们都已成亲，不如?不办?算?。”
“不行，大婚绝对要办的，我说要许你那便要守诺。”顾疏说什么也要办。
不能大办他都觉得愧疚，姜锦花还说不要办，那绝对不成！
办，铁定要办！
怎么办，何时办，这些都可以商议。
姜锦花看他铁?心，于是改口道：“好吧，那依着你意思就办吧，不过等?你会试考完后，你说呢七哥？”
她都已经是顾疏之妻了，大婚何时办又无?多大的分别。
若是顾疏能在乡试会试之中取得一?个好名次，想必她会更加开怀。
那便是喜上加喜。
双喜临门。
多好的韵意啊！
顾疏弯了弯唇，“都听你的，等?会试之后，咱们结亲。”
姜锦花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
两人都是同床共枕过的夫妻?，还要再办一?回大婚，是打算真正感觉一?番做新娘何样滋味吗？
姜锦花以为，顾疏一定是羡慕何陆生能穿那身红衣。
他自己也想穿。
不过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田小苗大红绣着花的嫁衣上，杏眸里也融入一抹羡慕。
嗯，她也想大婚。
“礼成！贺新郎官何陆生，与新娘子田小苗！”
杨村长高声喊完，院子里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连绵不绝。
田小苗被搀扶到里屋等?候，何陆生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地被围在人群里，耳边皆是祝贺声一?句赛一?句的高，他都不知回谁的话好。
姜锦花扬起笑道：“今日可真高兴啊。”
田嫂子回：“那可不，看咱们的新郎官乐得都不会说话?，可真是……”
田婶子没忍住笑。
顾疏在姜锦花耳边说，“何大哥可真傻。”
兴许是何陆生乐傻了，嘴巴裂得老高，见谁都傻笑说感谢。
“你说何大哥傻干嘛，明明那是高兴坏了，换你成亲试试？”姜锦花瞥他。
顾疏却答：“换我当新郎官，我绝不会比他傻。”
看他一?副陡定，姜锦花无奈扁?扁嘴。
这都还没成亲呢，还与人家比上?？
没话说。
因何田两家这一?桩喜事，本泛着寒意的冬日一点也不觉着寒冷。
顾疏捧着姜锦花的双手，关切道：“还冷吗？”
“不冷，我高兴。”姜锦花咧笑。
顾疏搓?搓她的手，“小骗子，手分明很冷。”
姜锦花犟着嘴道：“冷也不妨碍我高兴。”
“好，你高兴你的，手我给你捂。”
姜锦花鼻头痛得红红的，双手被握在顾疏手中，嘴边勾起一?道微笑。
田小苗寻到了何陆生，而她也有自己的港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安定之所。
她们，都会幸福的。
*
从小石头村回到顾家的第二日，城里便飘起了漫天大雪，顾家院子不出一日摞?高高的雪堆。
这场雪连着下?十几日，下到一月的到来。
整个十二月唯有田小苗大婚那日是艳阳天，再没有第二个不下雪的日子。
姜锦花在院子里小跑两圈，和杏花半蓉等?人把院子清出来，把雪扫到墙角。
大冷日这样的锻炼很不错，忙完浑身都冒起热气。
回到屋中，姜锦花抱着双手哈?几口热气，她鼻头冻得通红，一?进到温暖的屋内，她便连着打?几个喷嚏。
新年将近，顾家忙着要准备年货?。
这是姜锦花和顾疏在城里过得第一个新年，也是两人一起过的头个，?应要大办一?场。
姜锦花在现代大多是支身一?人过年，做几份卤菜，自己抱着鸡爪猪蹄鸭掌啃，一?边看电视，就这么过去。
来到古代后，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姜家的新年也没多丰盛，只比平日能多吃一?点而已。
因此要置办什么年货，这点姜锦花只好请教原嬷嬷。
原嬷嬷列出一张单子，写满了该买的物什后，考虑到顾家的身家，原嬷嬷没写太多。
主要是要办起年味是最重要的。
姜锦花将单子里头的食材抽出，交给杏花和半蓉先去买齐备着，到时做卤菜那些还是她自己亲力而为。
顾家里，姜锦花带着几个丫鬟忙着准备新年。
顾疏将姜锦花叫去书房。
“七哥，你找我？”姜锦花进屋便问。
顾疏朝她摆手，姜锦花便走到他一?侧，就着他的手低头。
“和安给我写信了。”顾疏满脸喜色。
姜锦花还没看到信的内容，但?一?见他眼里难掩的欣喜，便下意识觉得是好事，“他写?什么，让七哥你得?惊喜。”
顾疏将书信递给她，姜锦花一边看，顾疏一边说：“和安说，京中传来的消息，陛下为广纳人才，今年六月增设一场乡试！阿锦，我们不用等到明年?，还有六个月，六个月后我就能下场了！”
柳博源消息灵，他给顾疏寄来准信，那肯定是确有此事。
乡试本是去年九月，下一?次便是两年之后，但?武恭帝下圣旨，增办一?年乡试，就定在今年六月。
无?论是去年落榜，还是备考的才子们，今年六月都可下场。
姜锦花激动地双手颤抖，她为顾疏感到高兴，“太好?，七哥，这样你不用再多等?一?年了，咱们今年六月就去考，等?这个年过完，我们收拾东西便往沧州去。”
这是天大的好事！
“去那么早？”顾疏问。
“先去那边盘房子住，七哥还要在沧州入学不是吗，总不能让你等?六月直接下场去吧。”姜锦花细细思量。
顾疏却说：“在兰州入学也一?样，只要考试到沧州去就好。”
“还是去沧州吧。”姜锦花摇摇头，“沧州与兰州不同，先过去适应几个月，免得七哥进场乡试时身子不适，那不太好。”
“好，那我们过完年后就去沧州，我会和赵大人请辞。”
顾疏浓墨般的墨瞳里缓缓被兴奋所覆盖。
他等?着乡试，已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