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体碰撞与喘息的声音回荡在“素流”道馆里,夏油杰勉强支撑着控制身体正坐,不管怎么说,总比趴着看上去要体面点。
体力与精神都被逼至极限,顽强到如此地步,曾经的上弦之三也很吃惊。这少年并不是身经百战被反复锤炼过的战士,充其量他还只能被称为“孩子”。
名为狛治的青年立在场馆中央:“……今天就到这里。”
少年起初或许还有招式谋略可言,打?到最后只余发泄,一次又一次咬牙爬起来,红着眼睛挥拳——与其说不甘败落,更像不愿向命运妥协的无声呐喊。
他在愤怒,但是找不到应当承受这份愤怒的目标。
多像曾经的自己。
“就这样,你……很不错。”本质上并不是个话?多之人,狛治点点头,把空间让给旁边看了许久的炼狱杏寿郎。
走到延廊下,他双手抄着袖子回头:“有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吗?”
“有。”浑身上下痛得想流眼泪,少年从牙缝里吐出答案。青年沉默了一阵,就在他以为他会走开时留下一句奇怪的话?:“那太好了。”
这样的话?,就算一时走错了路,也一定能被拉回来。
名为狛治的男人走开了,木屐敲打在延廊木板上,越走越急。
“还能动吗?”炼狱杏寿郎来到他对面盘膝坐下,挽起的衬衣袖子透出认真锻炼过的肌肉。他拍拍腿没话?找话:“狛治君体术极好,能在他手下坚持这么久,你非常厉害!”
“呵,也只是坚持而已。没有天赋的努力,果然没有意义吗……”
脏器、骨骼和韧带,无论哪一种都没有遭受无法挽回的打?击,从侧面说明自己甚至不能逼迫对方认真出手。
坐在地板上的少年低着头,丸子头在打斗过程中被拳风吹散,柔软的黑发洒在肩头,侧影中竟然多了几分?脆弱感。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揍到几乎翻不了身,作为准特级咒术师,他这个级别大概是灌水灌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杏寿郎仰头大笑:“你也太容易走极端了。”
“即便是我,面对认真起来的狛治君也唯有败退一途。”青年双手撑住地板向前挪挪,靠近迷茫中的少年:“抬起头!挺起胸膛!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感到骄傲?”少年紫色的眸子不自觉滑向房间最暗的角落:“到头来我什?么也没能做到,有什?么可骄傲。”
“天内理子是常夏保护的,而常夏则为了我的任务不得不打?开斑纹……”
他狠狠抓了把头发。
“后来我独自去了趟盘星教。所有人,没有一个例外,全都聚集在一起谩骂着那个无辜的女孩子。他们憎恨她为什么不按照心意去死,恶毒诅咒保护她的咒术师以各种凄惨方式夭亡。”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少年烦躁的用拇指揉按眉心:“他们就不能表现得更像个人类吗。”
“那些东西真的是人类?撕掉外皮,下面包裹着的会不会是一只又一只尚未进化完全的猴子?”
咒术师的尽头……究竟有什?么?肢体伤痛?精神崩溃?还是无穷无尽,永远也看不到结束的可能?
夏油杰知道自己不能动摇,但在此时此刻,面对炼狱杏寿郎,强压在心底的那些小裂缝没有必要再遮掩:“我为什么要去保护一群愚昧无知,根本不知感恩为何物的猴子?”
如果只勉强我也就算了,常夏又?有什?么必要为了猴子消耗生命?
坐在对面的青年弯下腰,双手撑在榻榻米上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夏油君,我们不能保证所有善行都被感激,我们更不能保证所有善举都得到呼应。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扛在自己身上,如果你负担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应该由你背负的责任,又?会转移到谁肩头?”
炼狱杏寿郎也曾觉得很难坚持,也曾在斩杀恶鬼的道路上遭遇各种挫折与挑战。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想错了什?么,相反,这正是一个人由青涩转向成熟的必经之路。
少年眼中只有黑白二色,成年才懂灰色背后的无奈与妥协。他只是需要倾听,需要安慰,需要引导,需要学会与自己和解。
“生来拥有更多才能的人,必须将他的力量用在世间,用在其他人身上。救助弱者是生为强者之人的职责,你要担负并履行自己的职责。”*
青年抬手板着少年的头硬是要他坐直身体:“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