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这两个字对谢霄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他早就强大到连锦上添花也没有必要,不指望庄岑之后回报自己什么。
收这个师侄,不过一时兴起,顺水推舟。
不说洛星雨以前特别照顾他,庄岑又算洛星雨临终嘱托给他们师兄弟照顾的后代。
单单站在个人角度,他就不太乐意看到庄岑这副样子的。
——要知道,天道刚刚找上他的时候,谢霄还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手握爽文剧本的主角。
和他十七岁的时候相比,庄岑未免太弱小可怜了。
可怜到谢霄对他总有种赶快给我争点气的微妙情绪。
记在洛星雨名下,庄岑自然属于内门弟子。按照惯例,应当另开一峰,并附记名弟子二十名。
可上青山早不比当年,他们师兄弟也不是讲究气派,好面子的人,谢霄干脆将庄岑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小虬峰。
小虬峰孤峰陡峭,山头有积雪不化,遍是老松,长风拂过,玉屑簌簌,哪怕在上青山,也属于特别孤清冷僻的场所。
谢霄待得倒挺自在,甚至还在自己的居所种了三四棵桃花,时不时以灵力灌养,埋酒于下,逍遥又快活。
随手指了间空屋子,又给少年翻出一套扫帚簸箕,谢霄便想不到还有什么要做的了。
“先收拾住的地方,我之后再教你引气入体。”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可有什么要问的?”
要是没别的事情,他就去晒太阳了。
庄岑欲言又止,谢霄便耐心等他开口。
半晌,少年才有些赧涩道:“我上山有些匆忙,衣物和干粮都在家中。”
“不知师叔可否......”
听他这么说,谢霄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等着。”他随手推开屋门,在储存杂物的矮木柜中翻找了一阵,翻出一只灰扑扑的储物袋。
过段时间才有□□坊的裁衣使上山,这段时间,只能委屈庄岑穿他过去的旧衣服了。
“里面是我过去的一些衣物,你先穿着,不合身再与我说。”
“再过半月,你的弟子服会和灵石丹药由仙鹤一起送来。”
怕新出炉的师侄误会,谢霄挑着眉,特地解释了一番来历:“当年我长得比较快,这些长辈准备的衣物没用上,并未穿过。”
落在庄岑眼里,他这副明明带着点心虚却又显得无端坦荡的样子,便是另一种风情。
青年有一副极为肆意风流,灼灼如三月桃花的明艳相貌,便是常年修行,堆积在眉梢的凛然剑意,也无法将之全部压下。
他师叔事迹被传得太广,以至于谈论起这位剑仙时,人们关注的往往是其强大的修为与那些几近不可超越的传说,往往忽略了本身过于优秀,让人心旌摇动的样貌。
从见到谢霄的那刻开始,庄岑心中便有个声音在叫嚣。
它催促庄岑把青年锁起来。
要用封魔链刺穿他的肩胛骨,锁尽他一身修为,要看他眼尾洇出一点胭脂,眉梢爬上无边艳色。
让他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可庄岑不能也不敢。
他敬重仰慕是那个一身风骨,世无第二的谢霄,而不是骨肉皮囊。
前世执掌万族,曾有人进献过一具与谢霄别无二致,精通奇淫技巧的傀儡。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样貌,可傀儡眉目只透出脆弱堆积成的绮色,风姿远不及谢霄万分之一。
庄岑毁了傀儡,生生将意图凭借师叔讨好他的那些人折磨至魂魄散尽,内心却怎么也得不到满足。
他想得到的是眼前这个师叔,而不是笼中之雀。
何况谢霄也不会是雀鸟。
他的沉默便被谢霄解读成另类拒绝。
谢霄肆意惯了。从来都是他给别人脸色,乍然遇到冷脸,心中莫名尴尬。
他尚不知身边后辈年轻的胸膛里渴求与爱意一同燃烧。
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天色已晚,你暂且将就,我明日便带你去附近的小镇裁上几身衣裳。”
叹了口气,他消掉心头那抹悄然而上的局促,这样跟庄岑保证。
庄岑这才反应过来,慌乱摆手:“不用麻烦师叔,这样就很好了。”
上一世他拜入门派的时候,将还值得留恋,能卖上钱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其中自然包括换洗衣物,谢霄也没有问他这些。
重来一次,匆匆上山,庄岑巴不得这样的意外之喜多来几次,又哪里会有嫌弃的道理?
他胡乱编了个借口:“只是因为从未有人关心过我,想到了之前一些事情罢了。”
话一出口,谢霄看他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怜爱。
思索片刻,他沉吟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习惯就好,不用太过拘谨。”
“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师叔,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这样说,他将储物袋和辟谷丹塞进庄岑怀里,又恢复成之前那张坦然轻快的预期,“还是那句话,你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