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么说吧，姐姐。”
赫湘重盯着女孩难掩失望的神情，只感觉心底有什么猛兽在怒吼，死死压抑着的阴暗情绪翻滚着，即将喷涌而出。
“你不也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瞒着我。”
戚向玉怔愣抬头，发现少年唇边的笑意突然敛了，留下钩子一样的弧度，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真要?追究起来，若非姐姐在那时出声干扰，我的箭又怎会射中他？按照你的想法，我那一刻是盯准了顾念枫的不是么，就算我真有杀了赫允的念头，也得感谢姐姐给我的机会才是。”
他语气看似平静，身子却不自觉颤抖起来，眼里涌动着危险的光：
“再说，赫允那种家伙、根本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神仙姐姐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他的表情过?于可怕，戚向玉看着他与堪称温柔的口吻截然不同?的表情，顿时有些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那……我就出去随便逛逛，说起来，上次那条街我还没有全部走完……”
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小动作，可赫湘重看到她这“逃离”的举措，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绷紧的神经瞬间断裂，铺天盖地的愤怒摧枯拉朽般袭来——
“不行不行！都说了不可以！”
戚向玉本能想退，却被赫湘重死死攥住了手腕，他声嘶力竭：
“为什么你总要离开我！一个又一个碍眼的家伙层出不穷，是不是要我把他们全都杀光了，你才会满意！”
这声音沙哑凶狠，其中的恨意几乎满到溢出来，赫湘重刚一出口便为之一愣，看着面前女孩无措中透露着恐惧的眼神，触电般松开了手。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只是害怕……”
他赶紧放缓了语气，飞快挂上了乖顺卑从的笑脸，试图用一贯的温和乖巧安慰面前惶恐不安的女孩。
“——别碰我。”
然而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顺着女孩复杂的视线，赫湘重呆滞低头，只见少女那白如凝脂的肌肤上留下了青紫的指痕，深深的几道?横纵交错，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就已经发红肿胀，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赫湘重的眼眶唰得红了，可又实在说不出放她走的话——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可以接受神仙姐姐弃他而去，上次是蔡咏玉，这次是顾念枫，那下次呢、下次还有谁？太多的事物能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求你别离开我，神仙姐姐。”
僵持中，赫湘重一把抱住她的腰。
他声音哽咽：
“我只有你了。”
少年轻轻颤抖的模样脆弱又乖巧，这是戚向玉最见不得的可怜模样，然而她迟疑了许久，意欲抚摸他脑袋的手终是没有落下。
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
戚向玉沉默了会儿，垂下手臂扭过头：“你方才进宫，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非常生硬的一句话，语气甚至称得上冷淡，然而赫湘重却像是得到了赦免的罪犯一样，眼睛唰得亮起来：
“没有，因为赫允被戳断了三根骨头，皮肉破破烂烂几乎是半身不遂了，我还以为那些人要对我发难呢，没想到最终皇后说那是他自讨苦吃……”
赫湘重顿了顿：“就没了。”
“又是皇后？”
戚向玉忍不住诧异，却很快被少年发光的眼神吸引了注意，他在说到赫允惨状的时候语气是这样轻快，明明刚说过那样卑微乞怜的话，如今谈及那人时却是如此高兴，尽管看得出碍于自己在场、有在竭力控制，可这眼里的欢喜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笑意盈盈的模样天真又残忍，就仿佛亲手折磨对手能给他带来至高无上的愉悦，而这幅对他人死亡无动于衷的样子，简直和发现自己“杀了人”的那日、一模一样……
戚向玉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轻声道?：
“……不能再有下次了。”
闻言，赫湘重一愣，随即紧盯向她的侧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几分言不由衷，在定定凝视几秒后心下一松，笑着点头：
“好的，神仙姐姐。”
心里却是微哂。
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遵循，唯有这点……怎么可能只有这一次呢，胆敢觊觎你的家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请放心，只要顾念枫一死……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
赫湘重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温顺道?：
“姐姐，我困了，我们早些就寝吧。”
他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戚向玉顿了顿，也弯眉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好。”
“那我去铺床，姐姐今晚也别回玉石了，多冷呀，我让他们再送张床……”
她的样子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赫湘重余光瞄见戚向玉的笑容，以为神仙姐姐终于愿意放过这件事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周身气息肉眼可见地平和下去，雀跃地奔去收拾东西了。
然而，赫湘重一转过头、戚向玉便扯平了唇线，方才装出的释然烟消云散。
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般大度，赫湘重一举一动所透露出的信息让她心情格外复杂。
小重，我是真心想相信你的。
仅此一次……
求你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重重的马甲要藏不住了。
掉马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