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和柳淑良屋里燃着的熏香混在一起，让人有些犯恶心，楚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福的质问。
他随意道：
“朕新得宝丹，近日要焚香谢神、不宜杀戮，暂且饶你，此事无需再谈。”
说着就要往外走，路过跪着的赫湘重时，却像是突然想起来这还有个人，楚帝一顿：
“赫湘重——”
他居高临下：
“你本次救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赫湘重盯着他的龙纹舄履，想说没有，话到嘴边转了转又收了回去，他缓缓道：
“儿臣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楚帝对他这顺杆子往上爬的举动隐隐有些不悦，但他还是颔首：“说来听听。”
“恳请……”
赫湘重哪里看不出他面上的烦躁，然而想起那人特意给他弄来的精良书册，还是一咬牙：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施恩让儿臣重回书塾，捧经颂典、炼笔研墨，以聆圣人之教！”
他说得字字重音，大有一股豁出去的架势，然而楚帝却颇感莫名其妙：
“啊朕有说过不让你念书吗？”
这时，李福赶紧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听完他满不在乎地一甩袖：
“啊，这个啊，说到底还是怪你太小肚鸡肠，兄弟间的玩闹罢了，怎能动起手来，也不怪朕剥夺你去学堂的权利、还是你太易惹是生非。”
他淡淡道：
“本来是不准的，但是看在你本次出力不小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等休沐日过了，你就去国子监上课吧。”
“是、是！多谢父皇隆恩！”
“退下吧。”
楚帝对赫湘重的“诚惶诚恐”显然十分受用，昂了昂下巴便离开了。
“陛下，关于这个‘浴火丹’……”
望着那紧随在他身后、隐隐有并肩之势的“清渊道长”，赫湘重垂下眼眸。
*
“小重，太好了，你能回去上课啦。”
走出储秀宫，天边的夕阳已然西斜，赫湘重缓缓踏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嗯，这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他轻声回应。
“嘿嘿，也没什么啦，这都是一个合格的神明该做的——等等，小重，你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戚向玉说着说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好不容易能得到重返课堂的机会，他怎么还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赫湘重勾唇笑了笑，眉头却依然紧皱着，他对那个被称作“清渊道长”的男人非常在意，先前虽然有听说过，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打着助他长生不老的幌子接近楚帝，到底有什么企图？
“小重，不如我们出宫转转吧！”
突然，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赫湘重楞楞地重复了一遍：
“……出宫？”
“嗯，去散散心吧。”
戚向玉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正好你上次去找的那个阿伯不在，这会去看看呢？”
“现在……？”
在刚刚发生火事的这个节骨眼上跑出去，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会被一个充满未知的女人轻易说服、也根本不是他会干的事情，可是不知怎得，赫湘重却是没有反驳，身体自顾自地就沿着宫后的小道，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本来按照常理讲，皇宫是看管十分严密的地方，想要随随便便出宫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自从现在的皇帝迷上了修仙，最关键的朝政都懒得搭理，下面人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到了后来、管理直接松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像他这样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是没有通报就偷偷摸摸跑出来，也没人会在意了。
这里的小门是他偶然发现的，因为隐没在竹林里，并没有什么人知道，然而今天一出去，地上的泥土竟是异常的湿润，赫湘重诧异地他低下头，看向脚底踩着的东西。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