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模式下?,九圣村的天空就如同一块被倒扣着的黑玉碗,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极淡的微光,犹如星光。
跑出新人小木屋后来到矮坡上的南弘抬眼便被远方的那一点吸引了目光,在这片静谧昏暗的山谷内,只有对面坡地高处的圣庙仍然亮如白昼,那庙内不知道是点了灯还是怎么回?事,柔和的白光从高大结实的院墙上空倾泄而出,将?整个圣庙塑造了暗夜中的月亮。
“小南,你?怎么停下?了,小南?”身后的北野先生不明白南弘为何突然停下?,不禁伸手推了推他,“咱们不去了吗?”
“哦,没事,我没事。”南弘恍然回过神来,说道,“去,怎么不去,我们走吧,圣庙里面很亮,到了那附近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
说完,南弘小心地沿着土路向村子?深处跑去,北野先生摸摸头,连忙跟上。
这时候就得说没有?鞋穿的好处了,虽然夜间的土地有点凉,但总归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响声,十分适合潜行。
不久前刚在村子?里面参观过,南弘和北野先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他们特意挑选了住户比较少的地方行走。
一入夜,九圣村的村民们便作?息良好地全部回屋睡下了,村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再加上村里的房屋都是没有?窗户的样式,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所以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联通两块村落区域的城墙大门处。
这扇大门跟南弘白天推过的那扇一样,都是镶嵌在土墙内高约两三米的沉重木门。
白天的时候,村里面人多声音也杂,大门开合的声音并不明显,而现在,南弘只轻轻一推,便有刺耳的吱呀声发出,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衬托下?,让人格外心惊胆战。
“没人吧。”南弘停下?手里的动作,扒着门框缩头缩脑地向四?周看,此时的大门也仅仅被推出个一指宽的小缝而已。
“没有。”北野先生也学着南弘,小小声回答,跟对暗号似的。
“行,那我继续了。”南弘深呼一口气,想着干脆直接一点,这样钝刀子?磨肉不仅浪费他们的时间,也损耗他的神经啊,于是他闭上眼,手上一个用力,在一声“吱呀”的响动中直接将?门推出了一人宽的缝隙。
门蹭过土地的响声格外明显,南弘一阵肉跳,恨不得找个大棉被把它捂紧。
还好,还好,小心等了一会儿后,村子?里仍然一片死寂,没人被吵醒。
“快,快走。”南弘不再耽搁,拉着北野先生闪身进门,两人终于进入了第二块区域,一阵急速奔跑,冲着通向圣潭的拱洞跑去。
夜色下,两个鬼祟的身影在村里的房屋间无声地穿梭不停,很快,他们跑出了居住区,跑过了农田区,终于来到了白日所见过的巨大拱洞前。
胜利就在眼前,成功的道?路已经行进了大半,南弘精神振奋,没想到计划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只要沿着这座长长的木桥走下去,他们就能到达圣庙了。
圣潭里的黑泥在黑夜中泛出诡异的光泽,蜿蜒曲折的木桥从拱洞这头一直延伸进远方黑暗的山脚那头,让人看?不清前路。
淡淡的腐臭味弥散在泥潭之上,木桥也不知修建了多少年,扶手、桥面全都破烂腐朽,有?一种衰败的模样。
“走吧。”南弘咽了咽口水,看?见眼前这漆黑不见底的浓潭,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慌,但还是很快被他压下?去,目标已经近在眼前,怎么能就此打道?回?府呢。
南弘和北野先生一前一后小心地踏上木桥,桥面干燥而光滑,那是不知被多少来来往往的路人所踩出的触感。
“吱呀、吱呀”,古老的木桥在两人脚下?响个不停。
“咕嘟、咕嘟”,黑泥里的气泡也冒个不停。
“小,小南,痒,好痒。”南弘身后传来了北野先生低弱的叫声。
“什么?”南弘停下?脚步,此时他们仅仅在桥上走了十多米远的距离,“痒?不会是被蚊子?咬了吧?”
“好痒,啊,好疼。”北野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大,喘气声也越来越粗。
“嘘,嘘!”南弘回?过头想让他注意下声音大小,结果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距离南弘身后不足一米的北野先生此时早已面目全非,他的左右脸颊高高肿起,红中泛黑的脓包连成一片,两只眼睛被挤得几乎看不见,嘴唇青黑颤抖,眨眼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嘶嘶”声。
而他的身体情况更是糟糕,那身宽大的白袍早已被脓肿撑起,因为瘙痒而忍不住抓挠的手臂上,黄黑色的恶心又黏稠的脓水正不断流下?,粘得他满手满身到处都是。
他的脚肿得太厉害了,已经无法?站立,“碰”的一声,就在南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北野先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木桥上,连声叫唤也没能发出。
“怎,怎么回?事?!”南弘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傻在了桥上,他扑坐在北野先生身边,对方的状况是如此糟糕,他甚至找不到下手搀扶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他的样子很像是中毒,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自己没事?或者自己也已经中了毒,只不过还没毒发?南弘的脑袋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城墙方向,“吧嗒吧嗒”,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跌坐在地的南弘呆呆地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一只又一只,无数小瓷人从拱洞后走出,挤挤挨挨地站在黑泥潭边,黑白分明却死气沉沉的假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