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已经跪了十个小时。
腰酸、背疼、胃痛、头发晕,身体各处都难受。
他扶了扶后腰,白着一张脸,放缓了呼吸。虽然快撑不住了,但看着桌子上慕坤的遗像,心想:他收养了他十年,他跪他十一个小时,才能算仁至义尽的。
当然,他这仁至义尽也是有目的的。
周边过来祭拜的人看见了,莫不是叹息地夸他一句:“你是个好孩子,慕老没白疼你。”
“程老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他回的虔诚又郑重,引得程明复有叹道:“可怜啊,他去的急。唉,天妒英才。”
慕辞很想回他:小心天也妒你这种英才!
但他忍住了,还像模像样地掉了两滴泪,伤心道:“父亲知道您这样挂念他,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程明听了,脸色一僵,莫名的有些心虚。他跟慕坤相识久矣,虽是好友,但也是商场竞争对手。身为生意人,他盼慕坤早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明想到自己那些小心思,也不好意思久待了。他拿了香,快速拜了拜,溜走了。他才离开,就有一个人过来点香祭拜。
慕辞身体不舒服又兼跪得无聊,就看了来人一眼,这一看,就有些诧异了。对方很年轻,身材高大健壮,相貌十分英俊。他穿着肃穆的黑色西服,面色冷峻,气息不善,看过来时,眼神凌厉,颇有些审视挑衅的意思。
慕辞反感这样的眼神。他收回视线,垂下头,不禁想:慕坤结交的人都是些脑满肥肠的大龄商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年轻小伙?这么一想,忽然一个念头窜进了脑袋。这男人不会又是慕坤的私生子,想着死后来夺遗产的吧?
不是慕辞多想,慕坤之前有过两个私生子,还想着来认祖归宗。好在,他技高一筹,将他们狠狠收拾了,今天慕老葬礼,都没敢出现。难道这个是漏网之鱼?
慕辞越想越不安,忍不住又抬头,仔细打量着身侧的年轻人。
他是长脸,线条削薄。慕坤是圆脸,还有些胖,偶尔笑起来会像个弥勒佛。
他的眉毛很浓,右边眉尾有一个小痣。这跟慕坤大不相同,慕坤眉毛很淡,也没什么小痣。
他的眼睛黑亮有神,眯起来时,幽深如寒潭。这倒和慕坤有点相似,同样锐利、暗藏锋芒。
他的鼻梁高挺,慕坤没那么高。
他的唇很薄,唇线凌厉,这点尤其不像慕坤。慕坤的唇厚薄适中,但柔柔软软,亲吻时,还算舒服。
慕辞研究了他的五官,又去看他的耳朵。男人左侧耳朵露个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横穿过去,有点吓人。而右耳朵内陷,耳垂很厚,看久了还会变红。慕坤相反,他有一双招风耳,十分地招人眼。
这男人跟慕坤很不相似。
会不会长得像母亲?
就在慕辞胡思乱想的时候,被盯得有些烦躁的男人发话了。
“在下陆云铮。”
男人声音冷淡,看过来的视线也凌厉起来:“慕少,好久不见。”
“嗯?”慕辞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皱眉问:“陆云铮?”
“你不记得我?”
“你是谁?”
陆云铮冷笑一声:“看来慕公子贵人多忘事啊。”
“什么意思?”
“嗯。不记得没关系,我会找个时间与慕公子叙叙旧的。”
陆云铮说完这句,留下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
慕辞身体难受的厉害,也没心情搭理神经病,又强打起精神继续扮演自己的孝子了。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他已经跪了十个半小时了,身体各处叫嚣着疼痛。他想要休息,可还要再熬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