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慎宁愿忍痛山居不出,远离心系的育人授道,只当是为旧主守灵了。
看来不出那最后一招,是逼不出他郭慎了。
赵渊忽地开口,“若本王还能让先生事从旧主呢?”
“殿下何意戏弄老朽?!”郭慎若不是还想打听些李逸的事,这就要拂袖而去了。
“本王欲延请李逸任博士,于泮宫授经。”
赵渊此话一出,郭慎差点立起身来,“殿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欲授何经?”
“三礼。”
三礼乃皇室子弟头一等功课,其中太子太孙又俱得天下名家所授,且宫中保有诸多古礼,亲历的经验,儒者即使再多学问理论,都难有实感。
李逸的三礼是郭慎亲授,能得皇孙教导天下士子,无有更合适的人选。
“若陛下能如此善待前朝宗室,老朽自当负荆前往。”
郭慎已过耳顺,残年无多,唯一牵挂的也就太孙李逸了,若能事从旧主,看护旧主安好,心愿已足,自然松了口。
赵渊终于得了郭慎出山的承诺,心下方定。
他自蓟州收兵,至今还未入京觐见,京里已是沸沸扬扬,诸王都已带头参他,再不回,锅都要开了。
中和宫,思政殿。
玉鼎燎沉香,皇帝已等候赵渊多时。
少年天子穿着赭黄常服,端坐在御座上,眼里只有喜气,不见焦急,于他这个年纪,可算颇沉得住气了。
赵渊莫名就想起赵深的话。
我儿类我,更肖叔父。
“皇叔大捷,尽驱鞑靼,为我大成基业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朕心中感念,无以言表。”
赵珩说的是真心话,至于赵渊班师之后,迟迟没有回朝,他虽有不快,却也不乐意听朝中那些各怀鬼胎的话。
不如还是他亲口问一问的好。
未想,赵渊已先行跪奏请罪,“臣有事耽搁了,叫陛下挂心。臣已请得前朝祭酒郭慎出云雾山,不日就能重开泮宫,为陛下网尽天下英才。”
“郭慎真答应了?!”
赵珩惊喜,快步从御案后行出,亲手扶起赵渊。
这可是天下士林之首,读书人心中头一位的郭慎,能得他归顺新朝,大成就是从底子上坐稳了江山,意义非同小可。
赵珩从未对郭慎出山抱有过希望,御前重臣已轮番对他讲过,郭慎之忠,天下俱知。
“皇叔,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赵渊等的就是皇帝的这句垂询。
“臣用的李逸。”
赵珩不解,望向赵渊,见他面色如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年少的皇帝想了想,韦徹报给他什么来着?赵渊班师回朝的路上去李逸的剃度大典上顺道截了胡!
他当时颇为惊诧的事,原来答案就在这儿等着他。
是因着郭慎啊。
“臣想要令李逸主讲三礼,陛下看可好?”
至此,赵珩已全能领会赵渊的意思了。
“嗯,甚好。”少年天子来回踱着步,末了拍掌道:“用他李逸来换郭慎,朕不亏。”
赵渊在旁再添一句,“唯将此人置于眼皮子底下看起来,臣以为才能放心。”
话一出口,赵珩和赵渊两个都深以为是。
至于跪在进殿处,始终匍匐候着的赵喜闻言,差点没忍憋过气去。自家王爷这是连天子都敢明着糊弄啊。
等自家王爷得了皇帝一番褒奖出来,再念及满朝纷攘,他竟硬是天.衣无缝把自个和李逸都摘出来了,赵喜就不能不对肃王又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
“殿下,您还没问过公子呢?”出了宫,赵喜悄声凑过去道。
赵渊明着斥他,声音却轻快,“还要你这小珰来催不成?去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