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人家的公子大多纨绔,镇日只知眠花宿柳流连脂粉的多了,自家公子却是个知道上进的,也不好女色,身边只有自己和采葛两个通房丫头,采葛老实巴脚不会奉承,这么多年公子面前只有自己这一个得意的人,让自己嫁了,他舍得么?
次日傍晚,采苹的娘进来了,看着自家闺女叹口气,命小丫头给她收拾随身之物。采苹傻了,抓着她娘追问,“这是怎么了,究竟怎么了?”她娘也不理会她,只顾把随身之物收拾停当了,命小丫头“送到我家,后头巷口中间那家。”小丫头笑咪咪的答应了,“知道,冯管事家我哪能不知道。”很机灵的转身走了。
采苹哭闹着不肯走,她娘掉下泪来,“冤家!”狠狠心命人堵了她的嘴,绑严实了,一袭大斗蓬盖上,半抱半推的带回了家。“儿啊,你认命吧,公子已是赏了你一千两银子的嫁妆银子,这是多大的体面!乖,听娘的,隔壁的成子人老实,又能干,才二十出头已是小管事了,你嫁给他不差!莫再胡思乱想了。”
采苹哭泣着不肯,成子哪能跟公子比?给公子提鞋也不配!多少人都是通房丫头熬成姨娘,熬成半个主子,为什么自己命苦要嫁下等人?“采葛也要嫁了,嫁的是西郊庄子上一个庄头,别看是庄头,家底儿可厚实着呢!采葛这会子正高高兴兴准备嫁妆呢,乖女,你莫觉着自己聪明,采葛那丫头才是识时务的!”采苹娘苦口婆心守着女儿讲道理,一步也不敢离开。
“听说你把两个丫头都打发了?”太夫人拉着岳霆的手,问得很仔细,“可是为顾忌着要说亲?很不必。不管给你说了哪家的姑娘,她也不能是个善妒的!谁家公子哥儿身边没个从小服侍的人,若连这个也容不下,如何得了。”
岳霆微笑道:“亲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成,没准儿要一年两年的才说定;来来回回的过礼,又要一两年,这两个丫头年纪也大了,没的倒耽搁了她们。”
太夫人想想也是,这正妻没进门,通房丫头也不能生孩子,等过几年正妻进门了,她们年纪也大了,失了宠爱又没个孩子傍身,日子也难过,倒不如趁年轻,嫁人做正头夫妻去,“倒不是什么大事,再挑好的给你吧。”府里年轻貌美的丫头多着呢,再挑几个年纪小的便是。
“这两天都见不着你人影,好容易回了家,见天的往外面跑。”太夫人抱怨道。岳霆赶忙陪不是,“这两日公事忙,待忙过这阵子,定要好好陪祖母。”太夫人也知道岳培、岳霆军务繁忙,点头道:“也好,若不忙了,可要常回来。”岳霆一一答应,行礼退了出来。
岳霆回到自己房中,在月光下独自坐了许久,一动也不动像幅塑像一般。丫头们垂手站在一旁服侍,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见他起身出了房门,出了院门,才一个个软瘫在地上喘气,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前两日撵了采苹、采葛,今日又是这般,公子这是怎么了?
岳霆驰马至当阳道一所宅院前,纵身下马,上了房,熟门熟路的飞檐走壁到了正房,树叶一样飘下,站在窗边。
“太夫人,您是输定了。这已是第三日,令郎还未答应换人。”解语清洌洌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揶揄。
太夫人带着怒气重重的“哼”了一声,并不言语。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那一向孝顺至极的好儿子,至今也未露面,倒是送过一封信来,让自己“跟解语叙叙祖孙之情”,叙个鬼啊,跟这丫头有什么祖孙之情,谁家孙女会劫持祖母,谁家孙女会对祖母冷嘲热讽,不恭不敬。
解语笑道:“令郎真是有趣。第一日,派了位管事嬷嬷来请安,旁的什么都没有;第二日,送过来一封信,旁的什么都没有;第三日,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太夫人啊,我可是等着收赌注呢。”
太夫人阴森森说道:“我没有儿子!从今往后我没有儿子!”解语撇撇嘴,“您有没有儿子的我不管,我只管我娘能回来团聚。太夫人,还有两日,到时您可要遵守承诺。”
太夫人冷笑连连,“我好歹是侯府太夫人,不会言而无信!”解语点头,“好极!”也不和她废话,抽身走出屋外。
岳霆闪在房后,眼见得无忌紧跟着解语走出来,“夜了,冷不冷?”将手中的薄披风披在解语肩上。解语回头笑笑,“大胡子,真的有一点点凉,幸亏你带有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