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濑以后的志愿是文学院?”赤司征十郎问。
“对啊。”最鹤生拿过那本《深辞间》,翻到写满编者名字的那页,熟练地找到其中的一个名字,“我妈妈就是文学院毕业的,现在是负责编写《深辞间》的编辑部成员之一。”
即使桃井和赤司都没主动询问,最鹤生也还是没忍住隆重介绍了一番自己从小到大憧憬的母亲。
图书编辑在日常生活中不算少见,但参与编写过一本举国闻名的辞典的编辑却是相当罕见的。
桃井怔愣了一瞬,随即轻声感叹,“好厉害啊小最的妈妈……”
“对吧。”最鹤生上翘的尾音充满了骄傲之意,“所以我以后的梦想像变成和我妈妈一样厉害的人。”
“不过这个话题先打住。”
她将那本《深辞间》抱到怀里,坐到矮几边上,正色望向赤司征十郎,“请正式说明一下你的来意吧,赤司君。”
“来意”。
在《深辞间》中,这个词语的意思有两个:来访的用意,以及来信的用意。
代入赤司征十郎当下所处的场景,显然要取前者才行。
来之前他预演过许多次现在的情形。
正坐的体态,措辞得当的腹稿,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口吻求助,他都想过——是的,求助——赤司征十郎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他已经无法再抓住手中的这一把细细的金砂了。
社团是他的社团,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做人是要失败到何种地步,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向一个外人寻求帮助?
赤司征十郎时常感到被扼住喉咙、窒息一般的艰难。
偶尔,他会听到脑子里似乎有另一个人,他总是在用与尖刻讥讽的声音说:
你是个胆小鬼。
你是个没用的孩子。
赤司征十郎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可隐隐的,他觉得自己是知道这个人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态在看着自己的——就像父亲看他的时候一样。
小时候他还看过自己刚出生时的录像。
母亲面色苍白地侧头望着他,旁边是数不尽的赞美与鲜花,每个人都像是在为他的出生而感到高兴。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假如他的出生真的如此值得祝贺,又为什么会有现在每一个人都在试图从他身边离开的状况发生?
事实当然是——
那个人又在说。
——没人会喜欢胆小鬼,也没人会喜欢没用的小孩呀!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围着你了。
你早该消失了……
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你甚至连自己最后那点尊严都舍弃了。
你为什么还如此厚颜无耻地活着?
你还记得妈妈给我们唱的那首歌吗?
不哭不哭,闭上眼睛,痛痛飞走吧!
……
所以睡吧。
然后消失吧。
现在就闭上眼睛,痛苦就会都不见了……
……
……
……
“赤!司!君!!!”
拍手,扇起的风擦过他的鼻尖。
赤司征十郎倏地颤抖起来,眼神从混沌到清明,再次看清了面前的圆桌、讪讪收回手重新坐好的清濑最鹤生,以及桃井五月担忧的神色。
“赤司君昨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陪伴奇迹世代最久的桃井五月比最鹤生更能察觉到赤司征十郎的不对劲。
最鹤生皱眉看着他,附和道:“嗯,你的眼睛比平时还要红一点。”
“啊……”他听见自己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音节,这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习惯性地挤出一个微笑,“昨天暴雨一直没怎么睡好,让你们担心了。”
才怪。
只要他想,赤司宅里可以连一根针的声音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桃井松了口气,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的不清楚从何而来的后怕与哭音,“赤司君可是篮球部的支柱啊……要是你病倒了篮球部可得翻天……”
他听后,机械地牵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支柱啊……支柱做成我这样的也算白当了吧。”
“才没有!”桃井立刻反驳他,“只有赤司君才能当篮球部的支柱!!”
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些大,甚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的时候,桃井的脸变红了一点,她又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仔细地解释道:
“如果不是赤司君,阿大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之前在社团里人太多不方便,一直没机会当面跟赤司君说这些话。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如果没有赤司君的话,阿大大概早就被除名了。
“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阿大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打球了……
“所以真的,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青峰大辉这个绝世大傻瓜!!!”
桃井五月情不自禁提高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间单人公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五秒,或许是更久。
或许是暂时的,但那个声音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了。
浓稠的静默中,赤司征十郎听见自己说:
“不用谢。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深辞间》是我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妈妈辞典编纂的剧情与《编舟记》相关,有机会细写
赤司的病情暂时稳定(喂)接下来的工作就该交给心理医生了!
我不懂赤司征十郎也不懂人格分裂,我瞎写的!不考究!
不过推荐一下写这段的bgm《君はできない子》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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