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一天,最鹤生被及川彻揭了底。她在及川彻抓狂的呐喊中鼓着脸,仿佛是要用这副顽固不化的模样为自己毫无着落的恋心建起一座围城。叛逆反而为她心中的火添了把柴,打得笔直的背脊诉说着向牛岛若利表明心意前绝不回头的决绝。
岩泉一头疼不已。及川彻摸不透最鹤生的心,他也不行。
假期第二天,最鹤生照旧四点半起床。被设定好的生物钟让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直到看见自己房间与公寓截然不同的陈设,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家了。她在床上打了个滚,鼻尖蹭到被子上有洗衣液淡淡的香味,是妈妈最爱用的那一款。
五点左右她洗漱完,轻手轻脚地下楼,途中路过哥哥的房间,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同样干净整洁。和及川彻贴满阿根廷排球队选手布兰科海报的房间不同,灰二的私人空间其实并没有多少能让人看出他是个热爱跑步的人的痕迹。原本摆在书架上的、会惹他伤心的奖杯和奖牌全部被收到了杂物间里,空出位置则被一堆术后康复书籍给占满。
早晨五点的仙台天空还有些灰暗,灰二的房间里浑黑一片,最鹤生走进去把窗帘拉开。她想或早或迟,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太阳总会照进这里面。
她在楼下看见老爸在厨房里,虽然笨手笨脚,但的确是在倒腾早饭。看见最鹤生后他肩膀一耸,似乎被吓了跳,却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身将已经倒好的一杯橙汁塞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放到最鹤生面前。
老爸出门之后,喝完了一整杯热鲜榨橙汁的最鹤生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她回到房间摸出教辅书看,大约六点的时候清濑理惠也醒了。她把最鹤生叫到楼下,一边给最鹤生编辫子一边把已经凉透的橙汁喝完。
正当她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时,及川彻跑来摁响了清濑家的门铃。最鹤生去开的门,看见是他旋即就要把门阖上,及川彻的手倏地扶在门框上,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把我的手指夹断”的狠劲在上面。
最鹤生自然是不敢,只能瞪他,上翘的眼角还有点发红。及川彻看到她不开心就像恶作剧成功之后那样得意起来,还扯了一下她刚刚编好的辫子。
最鹤生龇牙咧嘴地把他往外推,及川彻巍然不动,倒不如说他要是能被最鹤生推动,那他这一身肌肉说不定就是注水的了。
清濑理惠见到及川彻便招呼他近来。及川彻站在门外说不用啦阿姨,我来找最鹤生玩的,我能带她出去吗?
清濑理惠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最鹤生就苦着脸说自己今天想呆在家里复习。
实际上她是想找个机会去找一下牛岛若利,但及川彻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做出正义凛然的模样,说最鹤生你这样不行的,要学会劳逸结合知道吗!
清濑理惠对及川彻的话深以为然。灰二性格温和,听话懂事,从小就不需要她操心过多,但也就是因为他的令人省心,让清濑理惠不自觉地忽略了许多后来出现在儿子身上的问题。
如果能早点关注到他当时变得一味追求速度的、开始偏执的心理状态,再细心一点,说不定就能在灰二骨折之前发现他的异样。
可惜没有如果。作为一位母亲,她过于失职了。
左思右想,清濑理惠降下懿旨:
假期好好出去和阿彻和阿一玩,不要天天呆在家里看书看书看书,小心变成书呆子。
及川彻立刻拍拍胸脯向清濑理惠保证说,阿姨放心吧,一切有我和小岩!
于是假期第二天,最鹤生是在青叶城西的体育馆里度过的。
她不讨厌围观训练和比赛。甚至会拿着手机,打开备忘录,颇有耐心地记录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各项数据。
在此期间她眼熟了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大部分队友,甚至还认识了几个青叶城西校内明恋及川彻的女生。
她们知道她是及川彻的邻居后脸色沉了沉,但知道她在东京读书后又眉开眼笑起来。
接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攀比自己花了多少时间给及川彻做了手工饼干手工便当手工巧克力,那副样子实在太恐怖,最鹤生当即丢人地退出她们的战场。
青叶城西假期训练的午休时间充足到可以回家吃饭。
昨天及川彻回家拿东西正好遇到最鹤生回来,平时他和岩泉一都是嫌麻烦直接在学校旁边解决午饭的——也有可能是岩泉一一个人出去解决午饭,因为及川彻的应援团中从来不缺给他送饭的姑娘。
在及川彻沉迷被本校与外校女生包围的同时,最鹤生和岩泉一,还有与他同年级的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一起外出买饭团。
归来后他们发现及川彻又开始摆起了臭脸,因为这位青叶城西最有潜力的二传手感到自己被排挤了。
假期第三天青叶城西排球部不训练。
及川彻依然大清早来找最鹤生,这次他还把岩泉一也拖上了。
照例,他向清濑理惠问好,将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力求详尽地同清濑理惠阐述,然后再次得到了这位被清濑最鹤生视作人生标杆的偶像“可以带最鹤生出去玩”的许可。
他们一起去八木山游乐园,还邀请了真城最高。
然而真城最高大清早就跑去了工作室,说自己要画漫画。
见幼驯染志不在此,及川彻瘪瘪嘴说了两句注意身体哦可别把心肝脾肺肾给熬坏后,拖着最鹤生和岩泉一走了。
过山车冲过最高点,坐在及川彻和岩泉一中间的最鹤生忘记把头发绑起来,柔软的发丝被风裹挟得宛如钢丝一般拍打在他们脸上,抽出一条条细红的印子,没过一会还肿了起来,跟被猫挠了似的。
及川彻恼火地从最鹤生什么都有的包里翻出皮筋,把她的头发规规矩矩地绑起来,然后不死心地闹着要再坐一次过山车。
过山车又一次载着他们冲过最高点,扑面而来的风与在球场上冲刺时拂过每一寸肌肤的风是相似的,但更猛烈。
在失重、尖叫、以及不断分泌出肾上腺的兴奋中及川彻张开双臂,像一只鸟那样想象自己飞翔在空中。
忽然他伸展的手指指尖触碰到了什么柔软又冰凉的东西。
他侧头一看,是最鹤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