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瞧着自家儿子的神色,不免也暗自笑了笑,抬手对孟妱道:“快坐着罢,莫要动辄起身了,今日召你入宫只不过是陪哀家用一顿饭罢了。”
孟妱起身后又?福下身子拜了拜,才缓缓入座。
皇上子嗣不算多,但只受宠的温贵妃膝下便有一子一女,若说太后是觉得孤寂才传她入宫却是无从?说起的,可太后也却是一直未提她与沈谦之?的事?。
孟妱见皇上丝毫未有要走的意思,她便更拘谨起来,不再动身前的银箸,只时?不时?捧起酒盅喝几口,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皇帝与太后搭着话?,眼神似有若无往孟妱处瞟了几眼,见她神色安好,心内也松下来几分。恐他待着会令孟妱生畏,正要起身时?,便听姜贯从?殿外走进,禀道:“承英殿大学士沈大人正在奉天殿偏殿候着,京中盗窃案已审理完毕,前来与陛下陈词。”
孟妱听得沈谦之?的名讳,手蓦然攥紧掌中的酒盅,将杯中剩下的酒尽数灌入喉中,缓缓放下酒盏,杏眸落在杯沿上,指腹轻摩挲着杯身怔怔的发神。
一旁的宫女见势便上前替她添满了酒。
瞧着杯中荡着波纹的酒,只觉得方?才饮下的酒在腔中泛着温热,甚是暖人,轻举起酒盏又?饮了下去。
见皇帝要起身,姜贯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孟妱手中还捧着侍女倒下的第三?杯酒,见皇帝要起身,忙一口饮尽站起身来。
“怀仪恭送陛下。”
玄色暗纹的衣角在她面前顿了一瞬,孟妱不由讶异着抬起了头,这时?才记得,直视皇帝乃是大不敬正要垂眸时?,肩上忽而被人轻拍了两下。
“做的好啊。”皇帝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三?盏酒下去,孟妱此时?已晕晕乎乎起来,只当是自己?的错听,她只是一个异性的郡主,而沈谦之?却是朝廷三?品要员,皇上怎会向着她说话?。
见圣驾远去,孟妱才缓缓回?过身来,重新落座。
太后接着道:“近日你若是有空,便可多入宫陪陪哀家。”
孟妱忙垂眸应着,须臾,宫外的侍女进来回?禀道:“温贵妃娘娘来了,带着平阳侯世子一同在殿外候着。”
太后这时?也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微微点?了点?头。秦姑姑便对侍女道:“传。”
少时?,温贵妃领着温承奕,款款自殿外入内拜见。
温贵妃穿着湘妃色的苏绣百蝶牡丹凤袍,云鬓间?簪着丹凤衔红宝累金丝珠钗,描着淡淡的远山眉。虽然一张玉面上已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其?风姿犹不减当年?。
一旁站着的温承奕与他这姑母有七分相似,比温贵妃的亲生儿子更甚。亦是一副玉质金相,比沈谦之?相较,温承奕更具几分柔美。
温贵妃款款上前拜道:“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接着温承奕单膝跪地叩见。
太后抬了抬手,一旁的侍女便将温贵妃缓缓扶起身来。
“平阳侯世子来了。”太后视线在温承奕身上打量了一圈,缓缓说道。
“温承奕叩见太后娘娘。”闻言,温承奕行?礼回?道。
太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时?日没见这孩子了罢,愈发俊俏了。”
温贵妃欠身回?道:“正是呢,上回?娘娘作寿辰,他原该在的,只是身上有些差事?脱不开身,便未能进宫来与太后庆贺,今日臣妾专程带他来赔罪了。”
接着立在温承奕边上捧着托盘的侍女便微微上前了一步,她手中的托盘上还盖着一块绒布。
温承奕回?道:“一方?白玉如意枕,献给太后,望太后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你倒是有心了,”太后微微颔首,命秦姑姑亲上前接过玉枕,道:“这玉枕多为青玉,白玉的可是难寻呢。”
“赐座。”
殿外侍女抬来了两把椅子放在阶下,温贵妃坐在了挨近太后的地方?,温承奕则坐在了孟妱身侧。他微微侧眸瞥了一眼,便见孟妱两颊泛红,单手撑在案上。
瞧她伸手去抓案上的酒盅,手却偏的厉害,恐她闹出什么动静,眼见酒盅要倒了,温承奕一把伸手按了过去。
他佯作了一个挪身子的姿势,上座的太后与秦姑姑并未瞧出什么来。
“妱丫头,你倒是清醒一点?。”他唇间?只开了一个小缝,与她侧首低语。
男子的声音直灌入耳中,孟妱这方?清醒了些许,担心自己?再做出什么失态之?事?,孟妱缓缓起身道:“怀仪不敢搅扰太后与贵妃娘娘,先行?告退。”
太后只当她是待得闷了,便道:“你只在这宫里?转一转,再回?来,今日便在这宫里?住下罢。”
孟妱怔了一瞬,只回?道:“是。”
这宫中规矩甚多不说,只各个处所她也认不全的,自然还是想回?王府的,可皇命不能违,她只得欠身谢过太后。
既出不得宫,她便瞧瞧问了问殿外的宫人御花园的方?位,缓步走了过去。
才出了寿康宫不多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惊得她忙侧身站到一旁,让出路来。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温承奕大步上前,笑道:“这会子倒是清醒了?”
孟妱愕然抬首,茫然的往四下瞧了两眼,才将视线凝回?温承奕身上,疑道:“你怎的在此处?”
温承奕不禁气结,微微倾身向前,孟妱连忙往后躲了躲,只听他道:“倒是真没少喝,想来连我与姑母进殿都?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