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冲出被人群包围的圈子,走上前去,欲喝令赌坊前的大汉放人,踩着少年的那人却骤然大笑?起来:“你?说你?是知州,你?便是了?老子还是知府呢!”
在他身?后站着拿着棍子的男人附和道:“是啊,谁能证明?呢?”
戚云原便在濧州做过知县,民乐坊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他却也来过此处,别说民乐坊的人,便是这赌坊的人,也有见过他的。
“戚大人……”
人群中低低的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却立时被父亲捂住了口。
戚云亦瞧出来了,这群人是想压过强龙的地头蛇。他们在这里,竟没?人敢站在他这个知州这头,这是何等的荒唐?
戚云伸手向?腰间摸去,欲拿出腰牌来,左右摸索,却都空空如也。
“哟,这位‘官爷’,您倒是寻什么?呢?”为?首大汉笑?着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满是挑衅的问道。
戚云的腰牌向?来都是不离身?的,即使穿常服时都仍要带在身?上的,此刻却是怎的都寻不见。
“即便我?不是官,官府也早已下?了禁赌的文?书,你?们不仅违抗法令继续开设赌坊,竟还敢公?然伤人!”
戚云一人立于三个大汉身?前,语气不卑不亢。
“不知这位公?子说的是什么?文?书?上面?可盖上朝廷的印了?”
说话间,一个打扮奇异的男子从赌坊中走了出来,缓缓问道。
地方府衙下?的要令,都是要交给京都内阁先审查的,盖了印章,才可真正作数。戚云一上任便下?了数道官令,其中一条,便是要关了所有赌坊。
他已向?京都传去了信,但因近日赌风盛行已连续出了几起命案,是以他不得不提前将召令颁了下?去。
毕竟是府衙召令,令一出各家大大小小的赌坊便也都关停了。
戚云见他如此说,摆明?只是在寻借口罢了。可眼下?他到底找不出驳他的话来。
“大人、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少年害怕的紧,一直朝戚云哭喊着。
戚云瞧着被大汉踩在脚下?的少年,正是好时光的年纪,若没?了一只手,只怕最这辈子都毁了,顿了顿,他说道:“你?们将他放了,我?来抵。”
闻言,大汉同从赌坊中出来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松开了脚,那少年立刻跑开了。
“那么?,公?子请。”赌坊前的男人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戚云攥紧了拳,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男人一路将他引至最上层的雅间旁,两侧站着四五个身?强体壮的人。
戚云未说什么?,便跟着进去了。
整个厢房内皆垂着纱幔,朦朦胧胧。
“总算是把我?们新任知州大人请来了,”最里侧的镂空屏风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纤细婉转勾人心魄,“还不给大人看座。”
言罢,男人便令左右抬了一把檀木椅子出来。
戚云仍在房中站的端正,只淡淡道:“你?就是这赌坊的大当家?既然今日见了,那本官便与你?重申法令,立即关了这赌坊!”
须臾,屏风后传来一阵笑?声,“大人真是好生?威风,一进来便这么?气势汹汹,真真将人的小心肝都吓出来了。”
“不过,既然戚大人要同我?谈,那便谈吧。”
话落,站在一侧的男人便示意戚云往屏风后去。
见戚云半晌不动,那女子接着道:“我?一届小女子都不怕,大人怕什么??”
戚云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怕她,只是……里面?到底是个女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
屏风后只安放着一张小几,两个蒲团,几上摆着一副骨牌。
大冬日的,那女子却只穿着轻薄的纱衣,拥着一张狐裘,姿容艳丽,瞧着不似中原女子,一见戚云进来了,便用帕子抹起了泪儿。
戚云眉头紧皱:“不是要谈?你?作甚哭起来?”
“大人要砸人家的饭碗,还不许人家哭一哭。”她娇声道。
“可你?这碗里装的都是人血!”戚云不禁拍案喝道。
女子听?了,敛住了哭声,端起身?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斜斜的勾了戚云一眼:“但却很香甜呢,大人要不要也尝尝?”
女子又?递出妩媚的眼神,戚云顿了一瞬,却索性将眸子撇了开来。
少时,方才的男人捧了一个托盘出来,上盖着红丝绸,收了那女子的一个眼神,一旁的小厮上前将绸子揭开。
黄灿灿的一摞金砖。
戚云缓缓将目光移回女子身?上,定定的瞧着她,肃穆道:“如今,你?又?多了一项罪名,贿赂官员。”
女子柳眉微微挑起,眼尾含笑?,“哪有不吃腥的猫儿,想来是这份礼物,不合大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