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水并不深,但众目睽睽之下打湿衣裳,也是实打实地出?丑。
姜宁灵往前一步,刚巧踏在一块突起的鹅卵石上,脚下一滑,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的灌木丛中?扑去。
一时间,园中?惊呼声一片。
姜宁灵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脑中?摔得?有些晕,好?容易被若竹扶起来,就见锦嫣跌坐在流水中?,她身边那婢子焦急地抓着她,几次试图起身,都未能?起来。
见锦嫣咬着唇一副委屈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姜宁灵顿时冷了?神色,知晓自己这是被带进了?一趟浑水。
果然,锦嫣仿佛腿脚使不上力?似的,被荣王府几个嬷嬷合力?架了?起来,又谷欠言又止地看了?姜宁灵一眼,眼中?似有泪光,向穆淮道:“陛下恕罪,是锦嫣自个儿没站稳,不甚滑了?下去。”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加上锦嫣那委屈巴巴的语气,以及躲躲闪闪不敢看姜宁灵的眼神,顿时让人?觉得?另有隐情。
而方才,姜宁灵的确往前扑了?一步。
众人?不敢作声,有人?觉得?皇后当真小心眼,又有人?觉得?这锦嫣当真好?手段。
姜宁灵听得?锦嫣这话,冷笑一声道:“锦嫣公主既然腿脚不便?,本宫便?不追究方才之事了?,公主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省得?一会儿再摔进哪个坑里。”
这话已是十分不客气了?。
穆淮略皱了?眉,却并未出?言阻拦。
事情显然出?乎锦嫣意料,这招以退为进不仅不奏效,反倒还被姜宁灵理直气壮地堵了?回来,锦嫣眨眨眼,向玲儿使了?个眼色。
玲儿会意,当即护在锦嫣面前,提高嗓门道:“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这般小心眼儿!皇后娘娘,你方才暗地里推了?我?们公主不说,还倒打一耙,陛下,您可要为我?们公主做主啊!”
玲儿扯着嗓门喊了?一通,声音在园中?清晰可闻。
姜宁灵抬眼看向穆淮,见他微微皱着眉,目光微沉,忽觉心中?有些疲累。
“你说,方才是本宫推了?你们公主?”
玲儿脖子一梗,大声道:“奴婢看见了?,皇后难道敢做不敢当?”
这便?是打定主意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了?。
姜宁灵淡淡一笑:“方才你们公主拉了?本宫一把,致使本宫跌进了?灌木丛里,这你可看见了??”
姜宁灵声音平稳,未有丝毫慌乱,说出?的话也不由得?让人?信服。
玲儿话头一顿,没想到姜宁灵能?这般平静,周围也并未有能?起哄作乱的人?,心中?不不由得?有些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皇后可莫要、莫要血口喷人?!”
锦嫣也落下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姜宁灵不想同锦嫣多费口舌,看向穆淮,轻声问道:“陛下,你可信她?”
锦嫣心中?一动,直觉有些不妙,忙插话道:“皇后娘娘恕罪,玲儿不过是锦嫣身边是个不懂事的婢女,胡言乱语了?几句,还望皇后娘娘莫要责怪。”
说罢,朝玲儿道:“玲儿,你这贱婢,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讨饶!”
“玲儿”两字,咬得?极重,听得?园中?许多夫人?小姐暗暗皱了?眉。
姜家小姐的名讳,她们是知晓的。先前打照面时,也“宁灵”“灵儿”唤过不少回,锦嫣刻意咬重了?这两个字,倒像是在指桑骂槐说姜宁灵似的。
且这婢子犯了?皇后名讳,陛下竟然也没让改。
穆淮虽觉得?其中?有蹊跷,却只沉声道:“先带公主下去换衣裳。”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便?是偏袒锦嫣了?。
姜宁灵心中?仿佛空了?一块,见荣王府的嬷嬷一左一右正要搀着锦嫣下去,忽地出?声道:“慢着。”
那两个嬷嬷犹豫着停下脚步,正要去看穆淮脸色,就见姜宁灵大步走上前来,扬手甩了?锦嫣一个巴掌。
锦嫣被打得?偏过头去,讷讷地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敢!”
姜宁灵尤觉不解气,浅浅一笑,再甩了?锦嫣一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至极,听得?园中?人?人?心中?一颤。
锦嫣又被打得?偏过头去,面颊上清晰浮现指印,可见姜宁灵方才有多用力?。
园中?鸦雀无声,就连方才吠得?最厉害的玲儿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姜宁灵,连去扶锦嫣也忘了?。
“你身边的婢子既然说本宫敢做不敢当,本宫便?让你好?好?瞧瞧,什么叫做敢作敢当。”
姜宁灵说着,浅浅勾起唇角:“瞧好?了?,这巴掌是本宫打的,谁也揽不去。”
“公主若还没明白,本宫不介意再费些力?气。”
玲儿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哭嚎着扑跪在穆淮脚边,揪着他的衣袍下摆道:“陛下!求求您为公主做主啊!”
姜宁灵抬眸看向他,见他眸色平静,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便?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
她想知道,穆淮究竟会如何决断。
她在他心中?,究竟能?不能?得?到一丝丝信任。
半晌,穆淮仍是那句话:“先带公主下去换衣裳。”
虽说并未言语斥责姜宁灵,穆淮却是同锦嫣一道出?了?去。
园中?无人?会认为穆淮还会回来。
姜宁灵颇有些自嘲地一笑,而后同宝明郡主赔了?礼,圆了?场面,便?寻由头回宫去了?。
众人?心知肚明,自是配合,一时间,席间气氛倒也融洽。
待姜宁灵出?去后,园中?安静了?好?一阵,才隐隐约约想起说话声。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娘娘方才那巴掌,打得?真痛快。”
又有人?嘀咕道:“说到底,锦嫣才是正主。”
碍着这是在荣王府,众人?到底没议论下去,只是众位夫人?小姐心中?莫名觉得?方才那两巴掌真是畅快。
尤其是那些后院有难缠姨娘的。
无人?留意,在姜宁灵离席后,一道身影也默默起身,跟了?出?去。
姜宁灵正要上马车时,忽地听得?一道熟悉声音唤她“疏月”,一回头,就见姜煦禾站在几步开外。
少年长身玉立,单单站在那里,便?叫她觉得?心安。
姜宁灵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只觉委屈一下全?都涌了?上来,唤了?一声“哥哥”,声音里不知不觉带出?些哭腔来。
姜煦禾微叹一口气,示意她先上马车:“路上说。”
马车缓缓朝皇宫行去。
姜宁灵心中?憋着一股气,难受至极,又不知从?何说起,姜煦禾等了?一阵,半是玩笑道:“你再不说,宫门都到了?,莫非你只看看我?便?不气了??”
姜宁灵被他这句话弄得?又气又好?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若下定决心般道:“哥哥,我?想离开。”
姜煦禾原是看着妹妹太难过,想追出?来安慰一番,听她吐吐苦水,莫一个人?憋在心里,却不曾想一下听到这句话,当即“嘶”了?一声,一个脑瓜崩弹上去:“皇后娘娘,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姜宁灵摇了?摇头:“锦嫣回来了?,方才之事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容她,是她不容我?。”
姜宁灵缓缓吐了?一口气,坚定道:“哥哥,我?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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