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整个身子僵了,“既明,你闹什么?”
秦既明支起身子,他脸上薄红,眼神却躲躲闪闪的,夹藏着愧疚,自责,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秦既明叹了口气,“师父啊……”
话还没说完,秦既明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捞起宋霁便往边上打了几个滚。
再看原处,箭矢的尾羽堪堪露出草丛,剩下的便隐没在草根之中,看不大出了。
不远处,火把密密麻麻地亮起,伴随着喧闹的人声往这边传来。
“才上钩。”秦既明眯起眼,一把捞起宋霁的腰带,二人顺势翻滚入流淌的小河之中。
宋霁被一惊,愣了愣,没来得及憋口气便被紧随而上的箭矢逼入了水中,一时间,眼前的视野便混沌了,浑水灌入耳中,鼻中,窒息之感猛然涌了上来。
这时候,脑后被人托住,唇间相碰,清新的空气便疯狂地涌入。
宋霁睁开眼,水中浑浊,他看不大清,只知道他眼中深沉得近乎执念的眷恋,足以让他深陷在这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吻中,不再推拒。
只此一次罢,兴许日后他知晓了真相,连一个正眼都不会留给他了。
河水一路连到京郊十里之外的野林,秦既明早有防备,让蓝一蓝八护送宋霁抄小路回府,自己则披着一身湿衣裳朝着皇宫的方向跃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马车里备了暖炉和干净衣裳,宋霁换了里衣抱着暖炉,靠在侧壁上发呆。
天气渐渐凉了,百花凋零了,但京城里总有开不尽的花,赏不尽的美,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可他还是最喜欢落桥那间破药铺边上的野花。
这样的花,京城没有,那间神似他铺子的院里,也不会有的。
太后寿辰过后,宋霁恢复了三日进宫一次的问诊,每当踏入怡宁宫正门,那尊跟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凶神恶煞的香炉就摆在庭院正中,让宋霁每每去一趟都得想起曾经噩梦缠身的夜晚。
秦承娴近日越发心不在焉,浑浑噩噩,太后担心她,便让她从荷香宫搬到了怡宁宫,秦既白每日都会来看看她的皇祖母和长姐,时而也会捎上秦承宣。
宋霁替太后把了脉,又开了些调养的方子,太后便让他去瞧瞧秦承娴。
临走前,太后突然叫住了他。
“宋大夫,”太后握着手里的佛珠,“你可知近些日子京中的传闻?”
宋霁一愣,随即答,“传闻尔尔,太后娘娘何必轻信?”
“人言可畏,”太后缓缓道,“宋大夫莫要小瞧了。”
宋霁垂眸行礼,“多谢太后提点了。”
秦承娴正在院里坐着,身后跟着怡宁宫的大宫女长明,不远不近地站着,却不见她自个儿身边的丫鬟,一旁的宫女解释说,是太后担心长公主的身子,才让贴身宫女照拂着长公主的。
宋霁没说什么,点点头,上前行了礼,替她把了脉。
“长公主,”宋霁皱了眉,“上回草民开的方子,长公主可服下了?”
秦承娴抬眼看了看他,极快地撇开眼,微微点了点头。
宋霁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可就难办了,长公主的身子似乎比草民上次把脉时还要糟糕。”
秦承娴张了张嘴,声儿还没出,便先咳了起来。
“长公主。”长明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秦承娴身体僵了僵,挡开了她的胳膊,朝宋霁道,“辛苦宋大夫了,本宫的身体长久以来便如此,无妨的。”
“宋大夫,”长明道,“长公主连日咳嗽,还老说胸口又闷又疼,半夜常常疼醒过来,可有什么法子能缓解?”
“法子是有的,”宋霁略加思索,报了药方让一旁的太监记下,“病情发作时服下便可,只是这药方治标不治本,长公主还需悉心静养,莫要劳神苦思才好。”
“是,”长明微微一笑应下了,去搀扶秦承娴的胳膊,“长公主,奴婢扶您去院子里歇歇吧?”
秦承娴看了宋霁一眼,点点头,朝他告辞了。
宋霁看着秦承娴的背影叹了口气,怡宁宫的宫女将他送到宫门口,也纷纷回去了,他身边只剩一个小太监。
见周围没了人,他拽过这小太监打探,“长明姑娘可是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
小太监是一直跟着秦既白的,秦既白有时候得跟宋霁联络却脱不出身,便让小太监每到宋霁进宫的时候都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回宋大夫的话,”小太监想了想,“长明姑娘原来是荷香宫的,太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干活干的久了,手脚不利索了,长公主便让长明姑娘来怡宁宫照顾太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