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乐章应了一声,挠着头跟在他身后,满腹的话要说却看着他阴影遍布的脸色一个字也不敢出,对于一个话痨来说,憋得他简直快发了疯。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杨寄柳突然停了脚步,“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的话,换句话说,我没生你的气。”
“小纪很看重你这个朋友,我把你们俩的见面搞砸了,心里过意不去。”杜乐章道,“还有,你走反路了。”
杨寄柳身子僵了僵,胳膊被杜乐章拽向了反方向,“不管怎么样,沙城也在战线前沿,你还是别乱跑,我把你送回茶馆就走,绝不碍你眼,行么?”
杨寄柳看着陌生的景色,抿了抿唇,还想开口逞强,一小队士兵便从他们身边呼号着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杜乐章皱起眉,拦下了尾巴上的那个,正巧,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康复了的沈故。
“杜大夫,出事儿了,”沈故眉头紧锁,“军营外十里地出现了胡人的踪影,陆将军让我们几个都伯在军营周边巡逻,谨防变故。”
“那么找见了吗?”杜乐章问。
“没有,”沈故摇摇头,“但也不可大意,请杜大夫务必小心些。”说完他便匆匆告别,去别的巷口巡逻了。
“胡人?”杨寄柳突然出声道。
“你没见过吧,”杜乐章摸着下巴给他形容,“就是那种高鼻深目,健壮魁梧,毛发尤其旺盛……”
“我见过。”杨寄柳打断他,“我刚到沙城的时候,因为不认得路误打误撞走了偏门,望见一间驿站前,胡人在跟汉人交流。”
杜乐章一惊,听杨寄柳给他大致描述了那偏门附近的模样,确定了那是沙城的西门,可奇怪就奇怪在那附近没有驿站。
杨寄柳却一口咬定,那边就是有间驿站,离西门不远,驿站很简陋,也没什么人的模样。他越说杜乐章越不信,便干脆要带他过去。
“杨公子,留步!”蓝一从后头追了过来。
“怎么了?”杨寄柳回过头,“三殿下事情办完了?”
蓝一抽了抽嘴角,心里又把蓝八骂了个狗血淋头,“办完了,劳烦杨公子等候。”
“哎哎哎,”杨寄柳摆摆手,“三殿下贵为皇亲国戚,我一介草民,能入得了三殿下的眼商谈要事已属幸事。”
“那我一个人去瞧瞧,”杜乐章撸起袖子道,“还就不信了,我在这儿沙城呆了三年多了,哪里见过什么驿站。”
说罢,没等杨寄柳开口,杜乐章便小跑着拐过巷子离开了。
“一个大夫行不行啊?”杨寄柳嘀咕道,“要真有胡人出没,估计人进去了连骨头都不吐。”
“无妨,沙城目前还是安全的。”蓝一道,“请杨公子随我来。”
杜乐章还真在西门附近看到了间驿站,他还特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揉了揉眼,又掐了掐大腿,才确定了那不是错觉。
驿站又小又破,风一大就会被吹翻了的感觉,杜乐章在驿站门口踌躇半天,左看看右瞧瞧,总觉得跟鬼屋一样不对劲儿,转身抬脚便要走,视线一转却猛地扫见了后院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来如厕。
杜乐章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墙后,他在西北呆了三年,虽只瞧见了一个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人定是个胡人。
不消片刻,胡人从茅房出来,打着哈欠大步回到了驿站。
没想到杨寄柳说的是真的,这驿站真的包庇胡人!杜乐章脑袋一热,心里砰砰都快跳出了胸膛,转身拔腿就跑,要把这消息带出去,步子还没迈呢,就撞上个身高马大的人。
杜乐章心里一沉,默默哀嚎着别是胡人,他这二两肉落到那群男人手里怕是眨眼间就能被捏碎了。
突然胳膊被人一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杜大夫,没事吧?”
杜乐章抬起头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拍拍衣摆站起身,扯着他的袖子便道,“我方才看见了,这驿站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来人疑惑道。
“胡人啊!驿站包庇胡人!”杜乐章急得跳脚,却还是不得不压低音量,“赶紧带人去搜,说不定还能抓住几个余孽呢!”
“是吗?”来人皱了皱眉,将信将疑道,“在哪儿呢?方才路过的时候怎么没瞧见?”
“哎呀,就在那儿啊!”杜乐章转过身指着驿站的后院,“就在那儿,我刚刚看见一个胡人出来如厕……”
他话音未落,后心一阵剧痛袭来,他颤抖着嘴唇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后知后觉地低下头,锐利的剑尖穿出了胸膛,血珠顺着剑刃滴答滴答地落下,片刻便集成了一滩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