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顶着轰隆的炮火声中从医药署一路跑到军营,掀开陆长年的营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转身又跑到秦既明的营帐,一个人闻声从案前抬起头。
“既……”宋霁话刚出口便收住了,眼前这人不是秦既明,是沈故。
“宋大夫。”沈故歉意道,“三殿下托我替他代笔写封信寄回京城,说要写西北的战况和布置。”
“他、他人呢?”宋霁扶着桌沿喘气,刚刚一路狂奔,现在猛地停下,肺里疼得跟快要炸了一般。
“三殿下和陆将军在外头巡查的时候探到了胡人的军队,便来不及回来直接交了手,”沈故道,“除了我被三殿下催回来写信,其余人都留在了那处,驿站在哪儿,我投了信便回去。”
“沙城的驿站在上次的火灾中被烧了。”宋霁道。
沈故张了张嘴,“那……”
“他只是想让你回来罢了,”宋霁拍拍他的肩,“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全。”
沈故呆怔地站在原地,“怎么这样?受伤这都是小事,分明……”
宋霁不等他说完,上手戳了戳他的小腹,沈故疼得脸上一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逞强了,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上战场就是送死。”宋霁道,“回去养伤,养好了再去。”
送走了欲言又止的沈故,宋霁在营帐内来来回回地绕了几圈,最后走到床边坐下,仿佛卸去了所有力一般歪在了床头。
“秦既明,你要敢缺胳膊少腿半死不活地回来,我饶不了你。”
宋霁摩挲着有些陈旧的枕头,喃喃地说着。
战线前端,战火纷飞。
托亚的骂喊声不绝于耳,中气十足,从大兴的先祖一直骂到了现在几个皇子,足足骂了两个时辰都不带停。
秦既明从陆长年那边回来,就见秦承远一直在拿匕首凿地,周围没有一个士兵敢靠近,给他留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干嘛干嘛!”秦既明拦住他。
“想杀人,”秦承远面目狰狞,脸上的疤都皱了起来,“他娘的这个混账骂宣儿!”
“宣儿是被许给塔姆西的,秦承平就是讨了这个便宜才能跟胡人勾结,结果塔姆西还不是被他给杀了封口。”秦既明皱眉,“你有空凿地不如回去凿秦承平。”
“我也得回得去!”秦承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无论是那个老不死不传位的,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秦承平,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
“探子打探消息回来禀报,这一带只有托亚的军队,他父亲雅各布没来,托亚带的是先锋军,都是勇猛善战之徒,但人数不多,我和陆长年打算将他夹击。”秦既明道,“陆长年正面迎击,我从背面偷袭,有什么问题吗?”
秦承远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信陆长年?万一他逃了,我们不就全军覆没?”
秦既明抽了抽嘴角,“那你给想个更好的法子?”
秦承远抿着唇沉默半晌,“想不到。”
秦既明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那还废什么话!打仗又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打完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否则我第一个先找你麻烦!”
秦承远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俩之间的问题的确挺严重,要怀疑的确该先怀疑他。
“琢磨什么呢?”秦既明眯了眯眼,“你该不会蠢到战场上跟我翻脸吧?”
秦承远扔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去集结士兵传布命令了。
前线的仗打得热火朝天,接连几日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有战报传来,有好的有坏的,但秦承平坐在帐中中稳如泰山,半点派援兵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第三天,武陵从传信兵手中拿来一份战报,胡乱扫了两眼,眉头一皱,转身直接冲进了将军帐。
“二殿下,前线这回真出事了。”武陵将军报摆在秦承平面前,“陆将军和三殿下采取包夹攻势,虽在地形上占了上风,可耐不住胡人的埋伏,他们放了绊马索和炸药,我军节节败退啊!”
秦承平沉默地看着军报,一言不发。
“二殿下,”武陵恳切道,“前线只有托亚一人,但后方有其父雅各布支援,故而无论怎么打兵力都十分充足,可我方切断了后援,现下三殿下和陆将军折兵一半,正退而求其次地守住防线,若是这道防线被攻破了,他们突入沙城边境,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