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在庭院中饮酒,在她面前跪着的,是她前段时间安插在兰陵王身边的眼线。手指扣着石桌静静听着那人向她报备近日兰陵王的动静,与她所猜别无一二。
以冒牌公主的身份回到高家后,为了以防万一,向来小心谨慎的她散了大量金钱,悄然在高家的几兄弟身边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并由衷地感叹了钱的万能。
现在的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穷的公主。
挥挥手让那人退下。那人前脚退下,后脚便有侍女上前说道:“公主,皇上召您入宫一趟。”
大概是齐国君主向来短命,皇位换得频,使得一些边疆小国时不时作死来犯。高湛这皇位还没坐热,他们便一个个赶来触他霉头,让他煞是烦恼。
今日突然召令让高孝瑜与花容一同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皇帝召见高孝瑜她可以理解,但为何连同她也一起召见?
两人随着公公的带领来到了御花园,高湛此时正在亭内饮着小酒,身旁跟着名男子,花容没多大在意,行了礼后被高湛唤到跟前坐下。
高孝瑜:“今日春意盎然,景色正好,皇上为何独自一人在此饮酒?”
高孝瑜举杯欲与其共饮,只见他轻叹了口气,“唉……近日可是战乱不断。”
“战场上有何烦心事?皇上不妨说说,臣等愿为您分忧解难。”高孝瑜说。
高湛稍作沉默,随后将酒杯放下,“昨日周国有使臣来信,称周皇帝有意与我大齐和亲,以平息战乱。”
齐周两国向来不和,北周皇帝竟会提出和亲之事,难免惹人生疑,高孝瑜眉头一凝,道:“皇上,这周国一心想并吞我们大齐,臣怕,这其中可能有诈。”
“此次和亲,周皇帝不仅送了两座城池为聘礼,还保证了这十年内大齐不会受战事干扰,外敌侵犯。且齐周两国联姻,陈国及边疆小国自然不敢轻易来犯,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提议,但问题是,他指名永安公主为和亲对象。”
原本事不关己饮着小酒的花容,在听到他最后一句时,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杯中酒撒落少许,随后悠悠然地望着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没有过多显露出来。
高湛的话让两人都停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花容哑然地表情,高孝瑜率先开了口,“但是皇上,小五已有婚约在先,非卿不嫁,况且这婚还是先帝所赐,若让她去和亲,这……恐怕不大合理。”
高湛:“正因如此,朕才召你们前来,朕自然是知道容儿对他的感情,只不过,一个毁了容的男子,何以让你如此倾心?传闻北周武帝气宇非凡,容儿若嫁过去,定然是不亏的。”
闻此,花容垂下眼帘,随后挽袖饮酒,眼神不动声色的飘向身旁的高孝瑜。
深知自家妹妹对祁月的感情,花容一个眼神高孝瑜便明白万分,立马替她解围,对高湛说:“皇上,小五打小就对祁月一见倾心,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您就别为难她了。”
高湛:“可这祁月如今破了相,实在配不上我们容儿这般花容月貌。”
两国和亲是常事,但让花容生疑的是,连齐国子民都不大清楚永安公主的存在,为何北周宇文邕会知道她的存在,不仅如此,还指名她为和亲对象?
“花容先谢过皇上的好意,可花容这辈子只认祁月一人为我的夫婿,即便如今他破了相,毁了容,在花容心中,也无人比他更美。”花容顿了顿,一字一句,“我是要与阿月成亲的。”
见此,高孝瑜急忙补上两句,“是啊皇上,皇室公主个个秀外中慧,小五心有所属,又任性妄为,哪担得起和亲大任?”
两人所说也并非无道理,但若拒绝和亲,周国以此攻打齐国,他们可有回绝之力?
未几,高湛道:“那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花容:“皇上,花容觉得,北周提出和亲不过是个幌子,周国狼子野心,明知我已有非嫁不可的夫婿却特地指认我为和亲对象,便是故意为难我们,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攻打我们齐国而找的借口,即便我嫁到周国,我们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以此来并吞我们齐国的力量,切不可中了他们的计。”
花容所说头头是道,为了不让自家妹妹成为两国之间的祭品,孝瑜立马上前和道:“即便周国起兵攻打,我们有长恭和斛律将军两大战神,又有何惧?”
齐国不论国土还是兵力,均不如隔壁北周,但次次都能击退敌军,保他们盛世太平,便是因为有骁勇善战的高长恭与斛律光将军。思及此,高湛悬挂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但两大战神之名,却让他顿时心生芥蒂。
高湛道:“朕明白了,此事朕会亲自给周国一个答复,还有,为了以防其他,朕会命人择个良辰吉日,让容儿尽快完婚。”
高湛的话让她顿时僵在原地,而未发觉她有何不同的高孝瑜以为终于如她所愿,高兴得拉起她的手一同叩谢,“谢主隆恩。”
花容微张着嘴唇,一脸讶异,“大哥,我……”
“小五,还不叩谢皇上!”说着将她后脑勺压低。
高湛:“难得今日得空,和士开,你去命人将祁月也召进宫来。”
惊讶之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抬眼望向他口中的男子,方才一直在高湛身旁的男子从他身后绕到跟前,毕恭毕敬行礼,“喏。”
和士开。这个名字她是熟知的。
细细观察,与她之前所见的宫中之人不大相同,长相阴柔,眉眼中竟有些风情万种,虽为男性,却有女性的柔美,与其他下人相比,相貌属中上等,但与她的九叔高湛比,却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此人非信男善女,花容盘算着这人是留不得的,若想护好高家,就必须得想办法将其除掉,不然日后必有大患。
和士开将祁月带来之时,高湛仔细探究了一番。祁月这人甚为低调,除小时候去皇兄府上见过几次,之后便极少见过或听过此人,只知自他出现后,那个喜欢跟在他与她的兄长们屁股后面的小花容,忽然一门心思全扑到他身上去了。
因此高湛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奈何执拗不过对他一心一意的花容。
高湛看着眼前的人,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似乎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了,白衣胜雪的绸缎更称得他肤若凝脂,青丝半束只用一根发簪固定,墨色青丝随春风而起,额间发丝垂落了脸颊。
脸上半边的白色面具遮住了他丑陋的右脸,仅靠他那白皙无暇的左脸,流光百转的双眸和挺直的鼻梁便可知,此人若是没毁容,该是怎样的绝色。
摆手让他起身并赐座,此次召他前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商谈他与花容的婚事。花容贵为永安公主,而他只是个不知名人物的遗孤,怎么想,都是配不上她的。
若不给他加官封爵便让花容下嫁与她,实在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