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镇。
于舒打着哈欠推开门,把一碗漆黑浓郁、苦味扑鼻的中药递给床上燕染,没什么精神地说:“喝药吧。”
燕染也蔫蔫的,倒是乖乖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喝完。他虽然退了烧,但是身体亏损,气色瞧着不大好,在床上坐着瘦瘦小小的,额发有些凌乱,小脸苍白,下巴尖尖,显得可怜兮兮的。吃了药又渐渐睡了过去。
于舒知道逃命的时候一个地方不能久留,现如今镇子里看着还算平静,可她不敢放松,看他喝了药就准备带他换地方。不过换到哪里去还要查探一番。
就是他生病了有点麻烦,而且两个人出去也有点引人注目,好在还有一只小黑勉强可以用。
“你在这里守着你的主人,我出去瞧瞧。”
于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也不管这玩意儿听不听得懂,就轻轻推开窗子,翻了出去。
她一上街就觉得情况远超她想象的麻烦,街上已经贴了通缉告示,她去看了看,勉强认出告示上说的是有前朝乱.党主谋二人,有助官府捉拿乱党归案者,皆有赏金若干,并简要说明二人的大约年岁身高样貌。旁边还有画像,不过画的就不是那么像了。加上于舒乔装过,她混在人群也一时没人认得出来。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转身去查探镇上的房子,客栈虽然有好几家,不过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人目标还是明显,于舒倾向于找个没人的民房,给小燕染安静养病,也不用接触人。不过这样的地方不好找就是了。
于舒在街上转了一圈,隐晦地打探了一圈,顺便带了午饭回去。
燕染已经醒来,于舒就跟他说:“这里人多眼杂,我听说镇子东巷有空闲的民房,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燕染听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东巷?我知道有个院子可以去......”
于舒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他们吃了午饭收拾一番,退房离开客栈。而后在燕染指路下到了一处民房。两人遂低调地翻墙进去,只见院内空空,倒是干净整洁,一应用物俱全,只是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主人是谁。不过既然燕染说可以住,想来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们便住下来。
这里人少安静,倒是个静养的地方。
在宁远镇的第二天晚上,于舒抱剑守夜着,一边关注燕染病情有没有反复,一边警惕着外边的风吹草动。
不多时燕染安心睡熟,呼吸之间带着浅浅的鼻音。于舒正准备也眯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有轻微的动静。小黑耳朵尖一动,碧幽幽的兽瞳往外看去,显然也察觉了。
于舒给小黑一个眼神让它好好待着,自己循着动静出去一瞧,看见个人晕倒在了这家后墙跟......
夜黑风高,于舒不敢大意,谨慎地靠近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没反应,才捂着鼻子打量他。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钢刀,手臂肌肉结实极有力量的样子,只是满身血污,好像刚从什么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脸上的络腮胡和头发都沾了尘土血污,整个人看着十分磕碜,闻着也不好闻。
“啧。”她可不想再管闲事,了解情况之后就要回去了。
没想到刚翻墙进来就看见个小小的人影在院中,把她吓了一跳!
燕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走出来,身上穿着单薄也不管,凑到门缝往外瞧了眼,然后费力地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了出去围着那人打转。
于舒站定,冷眼瞧着他这一番动作,也懒得问他要干什么。
过了会儿才道:“看够了就走吧。”
又打了个哈欠,她实在困得不行。
此时燕染看见那汉子掩在破败衣衫之中的腰牌,双眸微微一亮。眼看于舒就要回去,他伸手拉住她的衣角,急急对她道:“救他,救他。”
于舒停住脚步,困惑不已:“救他干嘛,照顾你一个小病号还不够,再来一个伤号?我可没那么好心。”
“他伤不重。”他道。
“他来历不明。”于舒一脸冷漠。
“他不像是坏人。”
“也不见得是好人。”
“你救救他吧,他会帮我们的。”燕染道,哑哑的声音听着蛮可怜的。
见他坚持,于舒围着那人转了两圈,发现此人除了左臂有道伤口,其他没什么致命伤,之所以晕倒应该是流血过多加脱力所致。
她看了燕染一眼,心道观察得倒还是挺仔细的。
那就救吧,看看他想干嘛。
而且不可否认,这条汉子看着肌肉结实、身强体壮,要是真的可以帮助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想想她现在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不好跑路,万一行踪暴露遇到追兵,有个人抱着燕染跑,不就轻松多了吗?
虽然此人在她看来身份不明,但既然燕染如此笃定,想来也有他的道理。而且于舒有种莫名的感觉,混成这样的绝对不会是官府的人,搞不好也是通缉犯呢?
此时抱着同是天涯逃命客的同情,于舒将人拖进了院子。恰好她白天取药的时候想着有备无患,买了些金疮药带在身上,于舒给他敷了药,包扎伤口,看他嘴唇干裂,又给他喝了水。
然后把他丢在了院子的稻草堆里,观察半夜,伤口没有引起发烧,足以证明此人身体健康。于舒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多照顾一个病号。
天快亮了,燕染早被她赶回去睡觉,于舒搬了把椅子大刀金马地坐在院子里,只等着此人醒来对她感激涕零,然后她把人收服做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