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
卯时刚至,罗氏正在房中被人服侍着梳洗,就有丫鬟匆匆来报:“太太,不好了,如意院出事了。”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罗氏蹙眉:“出什么事了?”
丫鬟:“昨夜如意院里,翠香和翠菱守夜,窗子忘记关上,害大小姐吹了一夜的风,这会儿大小姐头晕目眩,闹得很厉害,如意院的桂嬷嬷请您过去看看呢。”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罗氏松了眉头,轻嗤一声:“翠香和翠菱是崔嬷嬷亲自教的,最细心不过,怎会犯这种错?崔嬷嬷呢?喊人去请大夫没有?”
“太太您忘了,崔嬷嬷身子不舒服,今日告假,府门还没开,没嬷嬷的牌子,门房不让出去,还不曾请大夫。”
罗氏不耐地道:“肯定是那个死丫头借机找事,罢了,我便去一趟吧。”
此刻正是后宅给罗氏请安的时候,廊下满满当当站的全是人,一听闻谢容姝病了,还是因为罗氏派去的丫鬟失职才病的,众人脸上皆是看戏的神色。
罗氏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装病发难”这种些末伎俩又怎放进眼里,出门便对着众人道:“你们既然都在,便随我一同去如意院看看大小姐吧。”
众人齐齐称是,跟在罗氏身后,浩浩荡荡往如意院走去。
罗氏带着阖府女眷,刚踏进如意院的大门,就
看见翠菱和翠香,正哭哭啼啼跪在上房廊下。
在安平侯府后宅,罗氏自来说一不二,她身边的……哪怕是阿猫阿狗,地位都比别人屋里的高上几分,更何况是这几个二等丫鬟。
众人何曾见过翠字头的丫鬟,像这样跪在别人院子里,心里不免替罗氏这个当家主母感到难堪。
翠菱眼见罗氏来了,委屈地痛哭出声:“呜……太太……昨晚奴婢伺候大小姐歇下的时候,窗户都是关好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醒来窗户便开了,奴婢冤枉啊。”
罗氏蹙了蹙眉。
她原本瞧着这翠菱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关键时候,竟是这般沉不住气。
罗氏走上台阶,睇着翠菱冷冷道:“大小姐说是你们开了窗,便就是你们开了窗,岂容你狡辩!来人,给我掌嘴!”
话音落下,跟在罗氏身后的嬷嬷,走上前便“啪!啪!”两个耳光,毫不留情扇在翠菱脸上。
翠菱白净的小脸,瞬间肿得老高。
直到这刻,她才意识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丢了太太的面子,太太宁可打死她,都绝不会护着她。
“奴婢知道错了。”她赶忙哭着求饶:“奴婢知道错了,请太太责罚。”
一旁的翠香见状,吓得打了个哆嗦,也赶忙同翠菱一道求饶。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桂嬷嬷掀开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给太太请安。”桂嬷嬷朝罗氏见礼:“姑娘这会儿头疼的厉害,说是……谁也不想见。”
先前寻人特地去锦绣院喊她来,这会儿她带着人来了,那死丫头又说不见。
好大的架子。
罗氏也不气恼,看着桂嬷嬷,眼底都是嘲弄:“呦,谁也不见,若病出个好歹来,便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
她意有所指说完这话,对着身后的众人道:“罢了,你们且先在外头候着,我进去瞧瞧大小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众人齐齐应下,像在锦绣院一样,老实等在廊下。
罗氏冷嗤一声,绕过拦在前头的桂嬷嬷,眼神示意身边的嬷嬷掀开帘子,径自走进了上房。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秋雨连绵,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卯时初刻太阳还没升起,屋里便尤显昏暗。
四周的窗子紧闭着,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诡异香气,偌大的屋子,只在屋角的妆台上,点了一盏油灯。
罗氏抽出帕子掩了鼻,只觉得那盏油灯摇曳着烛火,让整个房间显得影影绰绰,令她没来由觉得瘆得慌。
靠墙的红木雕花架子床前,竖着一张三扇的四季花鸟绣屏。
翠薇和翠萱两个丫鬟,正噤若寒蝉地跪在绣屏外。
见到罗氏进来,她们赶忙朝罗氏叩头,眼底尽是惊恐之色。
“娘……娘……疼……我头好疼……”
谢容姝痛苦的低吟声,从绣屏后头的床上,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罗氏眉头紧蹙,狠狠瞪了翠微和翠萱一眼,径直绕过屏风走到了谢容姝的床前。
谢容姝的脸,笼在床架的阴影里,让罗氏看不清真切。
她在床榻旁坐下,忍着心底的不耐,用惯常慈爱的声音问道:“姝儿,你哪里不舒服?”
听见她的声音,谢容姝突然打了个寒噤,细碎的低吟声,戛然而止。
罗氏见状,伸出手,正欲去碰触谢容姝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