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将至,皇上大婚,皇宫内外张灯结彩。
“哎,听说张丞相的女儿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真想快点到上元节,看看她有多美。”
“长什么样倒是不知道,只是应该比栖梧宫的那位漂亮。”
“你见过那位姑娘。”
“远远地瞧过一眼,病恹恹的,瘦的吓人。”
“不是听说她是开朝功臣吗?怎么一直待在栖梧宫里?”
“谁知道呢?听说是仗着功绩在身,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什么呢?手脚都麻利点,耽误了皇上大婚,你们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
宫墙外的声音渐行渐远,侍女给凤清换了个暖炉,气愤的说:“这些新进宫的宫女真是不知道规矩,竟……”
“冰儿!”怀瑾呵斥道,见她不甘愿的闭嘴后才将手中的毯子盖在凤清的腿上,“姑娘,咱们进去吧,您要仔细着身子啊。”
凤清无所谓的笑笑,“屋里闷得很,还不如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的好。”
“这个宫里为何还没挂上喜绸和灯笼?”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栖梧宫的门被推开,门外站着一个嬷嬷,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听到嬷嬷的问话,一名小太监出来回话:“回张嬷嬷的话,这是凤姑娘的居所,栖梧宫向来由专门的人来打点的……”
“荒唐!皇上和我家小姐大婚,这宫殿如此萧条,岂不是大不敬之罪,你们快些装扮起来。”
“我看谁敢!”冰儿大声吼道,“你是哪里的奴才,敢来栖梧宫放肆!”
“冰儿……”凤清站起身来,眯起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今儿的太阳怎的这样刺眼,咱们回屋吧,他们若是挂,自己进来弄就是了,不必拦着。”
“姑娘。”冰儿的声音有些委屈,却还是跟着凤清回了殿内。
婚礼前三日,栖梧宫。
“是哪个混账东西挂的这些东西!”李成霖看着满院子的喜字红绸大怒。
“回皇上的话,是丞相府的张嬷嬷。”
“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后的位子还不是他们家的呢,竟然就直接把手伸到宫中了。来人,给我把这些东西拆了。”
“慢着。”
怀瑾扶着刚刚被吵醒的凤清从屋里出来,李成霖看她,好像比上次见她的时候要更瘦了,下面的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平日里我这宫里也忒冷清了些,挂上这些倒也显得热闹些,就别摘了。”
李成霖挥了挥手,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才走到凤清面前,一字一句的问:“你当真不在意?”
凤清慢慢的走下台阶,坐到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发酸的腿,“我若是说在意,皇上您是要拆了这些东西,还是想毁了与丞相府的婚约啊。”
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成霖,凤清嘲讽道,“既然皇上舍不得这桩婚事,那又何必计较我是否在意。”
“你明知道我只是想要笼络丞相的势力,何必要如此,她只是有一个皇后的名分罢了。”
“凤清这辈子,誓不为妾。”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清清,我们相识十余载,究竟为何,到如今这步田地?”
听着李成霖有些悲凉的语气,凤清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禁笑出声来,“你如今,是在问我吗?”凤清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你自己数数看,这些年来,你杀了多少曾经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你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拿他们的血肉换来的,咳咳……”
许是吸了冷风的缘故,凤清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李成霖赶忙上前询问,却被凤清推开,冷眼看着他,“李成霖,你的父母,就是被你舅舅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的,而你如今做的一切,和他当初有什么分别!”
说到最后,凤清的声音有些嘶哑,胸腔剧烈起伏着。
李成霖张了张口,却发现他根本无从辩解,是啊,这些年他做的事,与他最初的心,已经渐行渐远。
“清清,你可还愿给我一次机会,等到我坐稳了这皇位,我便能将丞相一党连根拔起……”
“我爱的人,早在出小渔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爱的那个人,是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大英雄。
我爱的那个人,怎么会抛弃与我的誓言,去娶别的女人。
凤清双膝跪地,缓缓的拜下去,“求皇上恩准我回金陵。”
“你这一生,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
乾清四年上元节,皇帝李成霖与丞相之女大婚。
李成霖携着皇后受百官朝拜时,却突然感觉心中绞痛难忍。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一旁的太监见李成霖面色有异,赶紧上前询问。
李成霖摇头示意无事,但是心中却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捉不住,握不着。
无意识的望向栖梧宫的方向,却发现火光冲天,脑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了,那一刻的李成霖周边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心底里一直叫嚣着一个名字:
“凤清……凤清……”
当李成霖赶到栖梧宫的时候,栖梧宫上下已经乱做一团,无数的宫人正在救火,一盆又一盆的水泼上去,却根本缓解不了火势。
火光映在李成霖的瞳孔中,他不禁想起林毅曾经质问他的话:
“她十六岁为了你背叛师门随你上战场,为你杀了人,掩了是非,还替你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谋划算计,可你呢?为她做过什么?”
是啊,我为她,做过些什么呢?
……
“姑娘,栖梧宫那边,走水了。”
“什么?”正在弹琴的玉卿卿手一顿,急切的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