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凝被打败了。有件事儿她真的很奇怪,慕容殊药石无医,随时可能自个儿作死小命,老太太跟小太监俩人死心塌地追随他,究竟是图个什么?
“好,我不走。”她也摆出口型回应俩人。
刘嬷嬷喜出望外,打发焦圈儿去通禀慕容瀛,又在屋里焚上伽南香。
香气低回悠转,有静气敛心之功效。夜里时光冗长,晏凝盯着小灯深思,只觉眼前光晕若即若离,终究不自觉地合上眼睛。
刘嬷嬷收拾完行囊,看看榻上各自睡去的俩人,瘪嘴带笑。其后她便到屋外纳凉,刚好坐在自家殿下房间窗下,不碍事儿,还能留意屋里的情况。
小太监焦圈儿很快颠着回来,五花肉流油。
刘嬷嬷比了个“嘘”,他便捻脚捻手地坐下,拼命压低声音道:“嬷嬷,您该不会又在香里加料了吧?”
“你个小兔崽砸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味药无色无味,对人体没有半分伤害,却能快速助人入眠。殿下身子不适、夜里睡不安稳时,我明明常用!”
“好好好,您做什么都有理。对了,我刚才可瞧见个乐事儿,”焦圈儿极力压力声音道,“今儿个除了有圣旨,还有慕容十七的一个来使。慕容十三到了大半夜才召见那人,这会儿,正把那人吊起来抽!”
“意料之中,哪儿用得着兴奋,”老太太翻个白眼,“你小崽子就爱捅娄子,没被慕容瀛发现了吧!”
“那哪儿能啊!”焦圈儿嘚瑟得没边,顺着窗户缝冲屋里偷瞄。
然而片晌不过,这家伙就身子一歪,差点砸中刘嬷嬷的老腰。
“说你什么来着!”刘嬷嬷用眼神杀人于无形。
“嬷嬷这真不怪我!您、您自个儿看!”焦圈儿指指窗户,好似生吞了一只蛤/蟆。
屋子里正上演着奇异的一幕。
晏凝还处于睡熟的状态,慕容殊却已从她肩上抬起了脑袋。他不知打哪儿扥出条毯子,轻轻地给晏凝盖上,然后靠上另一侧床栏,与晏凝安然相对。
灯油即将燃尽,光线渐渐微薄,从窗外瞅进屋去,人与物都变得不那么真切。此时看来,慕容殊就如一缕杳然的幽魂,于床榻这一亩三分地上游来荡去,整套动作无声无息。
刘嬷嬷虽然没像焦圈儿瞠目结舌,但脸上的褶子也绷平了不少。
“嬷嬷,您说殿下头先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他这抗药性是不是又强了不少?”焦圈儿啧啧咽口水,“这么些年,可从没见过他如此有良心!”
他这话音量比蚊子还小,除了刘嬷嬷理应谁也听不见。屋里头的慕容殊却长眉一皱,冲窗户方向扭头,脑门青筋暴突,仿佛写着“杀人灭口”四个大字儿。
刘嬷嬷抹了把虚汗,赶快将焦圈儿拽下窗檐。
夏日的黎明一天早过一天,东方刚露白时,慕容瀛的人马就开始为启程做最后整备,在驿馆内外进进出出。
驿馆最内侧的屋子,刘嬷嬷跟焦圈儿整夜没再进去,屋里仍旧只有晏凝跟慕容殊俩人。
慕容殊晃晃脑袋,睁开他那双用处甚微的眼睛,从床角够出玉竹杖,拿在手上摩挲一番,将之收入袖中。
再接着,这位爷便哐叽掉到床下,响动大得震天。
晏凝一瞬惊醒,就见慕容殊正自地上爬起,犹如嗑了药般,左一栽歪右一踉跄。
这一觉可真是……不知所谓!晏凝暗恼自个儿大意,居然就在这间房里睡了一夜。
她赶忙下地,身上那条毯子随即滑落脚下。
慕容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疯疯癫癫满屋乱蹿,短促的时间内,已打烂花瓶撞翻椅子,在屋里蹦跶了数个来回。
又听“吧唧”一声,这位爷终于停住不动,怀里似是拢起个物事,身子一下砸在桌上。
晏凝突生好奇之心,静默走近慕容殊。瞧他那副痴醉的样子,找到的若不是希世奇珍,就太对不起那一通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