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随着大雪越发下得频繁,钟毓又再次撑伞与自己的母亲一起外出。
钟毓走前，鬼爷还趴在被窝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被带着钟毓体温的被窝捂热变得微微发红。看起来格外可爱。
钟毓还特意问鬼爷要不要一起出去。
鬼爷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出去作甚？”
“赈灾。那些老房子有些被积雪压塌了,得过去看看情况。”
鬼爷摇摇头，朝她挥挥手。
“你去吧。”
那些辛苦的活儿,鬼爷觉得自己不适合也没兴趣。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王县令不是那种只会指挥下属自己不干活的头，她身体力行，安排下属铲雪,自己也拿起铁铲加入铲雪的队伍。
钟毓这几日一直跟着王县令干苦力活，将积雪严重的道路铲除。
又跟王县令一块到孤苦无依的老人幼儿宅院里询问其情况，开放了衙门的粮仓发大米。
这些事，把钟毓一个读书人累得够呛,每回回府都是直接沾枕头便睡着了。然而，钟毓心底却很雀跃。
她说不清这种滋味是什么，只觉得很满足。第一次，她知晓自己还能帮到别人。
这天，钟毓与王县令照旧到积雪严重的地方。结果，等她们到的时候却发觉已经有人比她们先到了。
有一条队伍排长龙,最前面是个施粥的草棚。一个约三十来岁的女人在指挥家丁模样的人派粥。
王县令扯着沾到雪花的旧衣裳，笑道。
“有人施粥便能减轻衙门的压力，真是及时雨呢。走吧，去别处看看。”
钟毓的视线却落在前方草棚派粥的人身上。
有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王县令已经大步向前而去，见钟毓还未跟上，又出声催促。钟毓连连应声，连忙跟上。
钟毓跟王县令回府时已经入夜了，两人虽然中途披了蓑衣仍无法变成两个雪人。
她们照旧被王正君白了几眼，王县令还好，钟毓被王正君拉着灌了几大晚姜汤，又被塞了一大碗热面进肚子，这才终于放过了她。
钟毓回屋的时候，鬼爷趴在床上看小人书。钟毓还没说话，鬼爷的冷眼已经刮过来了。
“你今天的心情很好？”
钟毓愣了下，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笑了。
“这么明显？”
鬼爷眯着眼，端倪着钟毓。
“今天遇见什么人了？”
钟毓看了看鬼爷一眼，迟疑了下，才道。
“我今日确实碰见一个人了。你认识的。”
钟毓今日给家中徒留老幼的一户人家铲雪，有人已经在她前头铲去了一大半积雪，那人的衣裳还沾着一层薄薄的雪。
看样子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钟毓瞧着那人的身形。
是个男子。
钟毓觉得很惊讶。
等那人转过身时，钟毓更为惊讶。
那人钟毓见过的，正是不得鬼爷好眼色，鬼爷的兄长。
鬼爷对这人的描述话语在钟毓耳边隐隐回响，钟毓没有出声，暗自打量着那人，却见这人与这户人家的老人说说笑笑的，眉眼始终带着一丝温和，完全不复钟毓初次所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这人甚至没有带家奴在身边。
钟毓这时才想起来。
她终于晓得为何草棚施粥的仆人为何那么眼熟。不正是这位的贴身仆人吗？
鬼爷说这人善于伪装，外人易被其外表所欺骗。
然而，钟毓观察了半天却始终不见这人伪善在何处。
钟毓为了好好观察这人，生怕被瞧见，干完活就立刻躲在暗处。
她发觉这人还有些地方很有趣。
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下，直接趴在雪地里，挣扎了半天才终于爬了起来。也没发脾气，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往回走。
结果，三步便绊倒自己一次。
这是钟毓见到自己绊倒自己最厉害的第二人了。
这人果真是与鬼爷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在绊倒自己这方面，鬼爷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但鬼爷比这人厉害，能称第一之处还是因为，鬼爷摔倒后喜欢倒打一耙。
曾经一次鬼爷摔倒了，钟毓去扶起他，鬼爷还赖她绊倒他，言辞凿凿，把钟毓呛到话都说不出。
“我听你兄长与那人家说明日还会再过去帮忙的。”
钟毓不住赞叹。
鬼爷冷哼了一声。
“也许是旧识，或者有人拜托他，他才勉强帮忙的。”
钟毓摇摇头。
“不是哦。他今日还去了好几户人家门前扫雪。亲自叫仆人送热粥进屋呢。明日可再观察下，也许会有不同的样子。”
钟毓虽是这么说，但心底想的是另一回事。她将鬼爷怀疑的表情瞧进眼底，突然开口问道。
“我问你件事。你能回答下我吗？”
老实说，她对鬼爷还是保持疑惑的。
鬼爷抱着小人书，无所谓地挥手。
“你见到别人摔倒在雪地里，你会去扶他吗？”
“不会，我会踢他。”
钟毓挑眉。
“为何？人家都摔倒了你还下手。”
鬼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踢他，他就会一直起不来。再者，我不认识他，我干嘛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