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人冲到面前,给宋虔之行礼。
“钦差大人,卑职马裕丰。”
宋虔之连忙让他起来:“下面怎么回事?在撞城门了?”
“请大人放心,半月前城门才刚加固过,城门能守住!”
宋虔之稍微放了点心,不敢堂而皇之冒着箭雨站在城楼上,和陆观下去,回府衙找沈玉书。
陆观骑马带宋虔之,宋虔之心事重重,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及至中午,沈玉书带着两名留守集结起容州城里五千名青壮年,州府衙门一半是病人,一半是才集中起来的年轻人。
衙内在放饭,吃了好守城。
陆观拿来饭给宋虔之,就是一碗泡饭,有一撮咸菜,比起发给灾民的稀粥,这已好很多了。陆观掏出个纸包,撕下半只鸡腿放在宋虔之碗里。
宋虔之:“???”
“昨晚去厨房找吃的,没吃完。”
宋虔之哭笑不得地用筷子将鸡腿肉按在汤饭里烫热,两人蹲在一起把饭吃了,也不躲进去了。边吃宋虔之边拿眼打量散落在内衙里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饭的青壮年,穿官兵号衣的人不多,都被周先带去守城了。
宋虔之完全没想到,他们只是来盯着沈玉书把赈灾粮发下去的,现在牵扯出这么多事。
冷风吹得人头疼,宋虔之还在发烧,但他知道这时候他一定不能去睡觉,沈玉书一届文官,中举之后,直接外放到地方,过去的一年在任上没犯过什么错,黑狼寨冲进来,沈玉书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个性就一览无余,好歹自己有个小侯爷的身份能给沈玉书一点底气,而这一层是陆观和周先都没办法给沈玉书的。
“这些新兵能顶什么用?”
宋虔之没经过大脑顺口就溜了出来:“当人墙,堵着。”
陆观眉毛动了一动。
“你是在赌龙金山不会对无辜百姓动真格的?”
“只要能顶得过今天,龙金山就不会进城,他的人没粮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谈谈,把粮食拿出来分了,黑狼寨不足为惧。”说着这话,宋虔之神色却并未放松半点。
“还有别的事让你担心?”陆观看了出来。
“我一时想不清楚。”宋虔之烧得脸色有点发红,他咬了咬唇,嘴唇润红,吸引着陆观的眼。陆观也不掩饰,就这么认真地看着他。
宋虔之心念一动,突然有点想凑上去亲一亲陆观的唇,他印象中那唇柔软又温暖。宋虔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猛然咋呼出两个字:“地道。”
陆观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去找沈玉书,让宋虔之就坐在那儿吃饭。
这下宋虔之哪儿还吃得下去饭,容州城里有不少偏向黑狼寨的灾民,这些人具体都是谁,有多少,敌在暗我在明,形势相当严峻。宋虔之把碗放下,招来一名小吏,让他立刻去把黄五找过来。
周围不少人在看宋虔之,其中一个年轻人磨蹭过来,小心地问:“大人,我们真要出城打仗吗?”
那人明显有些害怕,宋虔之扫过这一群人,几乎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读到了相似的情绪,他们都在怕。
“尽量守住吧,我希望不用。”宋虔之实在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他完全没有料到到容州以后,先是有人刺杀他和陆观,继而容州最靠谱的大夫也被杀,那便是有人在等着容州乱起来。
这个人会是谁?不是龙金山。闫立成?闫立成还在牢里。闫立成曾经是麒麟卫……
宋虔之猛然站起身,脚底虚浮,还好那年轻人扶了他一把,这才站稳。
“大人您怎么了?”
“周先……”宋虔之喃喃道,就想找个人带他去城墙上找周先,又想起得在这里等陆观,陆观去哪儿了?地道。
旁边人看见宋虔之踉踉跄跄往外跑,就有两个人跟上去,不住口道:“大人,您看上去不大好啊,是不是歇一歇?”
宋虔之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迎面黄五被小吏带到,宋虔之眼内恍惚淡去,抓住黄五。
黄五拄着拐,被吓得够呛,却见宋虔之一脸病容,手上又缠着绷带,不敢造次。
“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地道。”宋虔之喘着气,“那天李高带我们去的那家人有一条地道通往城外,那条地道你知道吗?”
黄五下意识就要摇头。
“快说,我知道你知道!”
黄五被宋虔之提着衣襟,像一只斩了脖子的鸡,双膝发软。
“请宋大人松手,小的这就带您去。”黄五二话再不多说,他是本地乡绅,祖上也是有过功名的,已经得了消息黑狼寨打过来了。
这黄五能不知道上黑狼寨去的人都是通过地道出的城吗?自然心里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要是黑狼寨的山匪打进来,洗劫一番,也是黄五不想看到的,他在城中也有几间铺子。这便带上宋虔之去那户人家找地道。
宋虔之心里慌得不行,心想陆观不会已经带人去了?龙金山呢?如果龙金山更早下手,那么地道附近就很危险。
宋虔之招来一名衙役,让他马上找衙内的官员,将府衙内的地道出口立刻堵了。
在黄五带领下,宋虔之带了二十名才招上来的年轻人,跟着到了那家人的后院,还没进最后一扇门,就听见里面喊打喊杀声不绝。
宋虔之心中咯噔一声,上前推门。
门中一柄铮亮刀锋伸出,刀上带血。
“大人当心!”一人拉开宋虔之。
刀缩了回去,另一人把门踹开。
只见门中官兵与匪徒打成一片,场面惨不忍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人。
宋虔之呼吸急促,连喘了两下,捕捉到陆观敞亮的胸膛,只有陆观永远不好好穿衣服。
敌方只有几个人了,宋虔之带着人冲进去,下令道:“不必杀光,把人都制住!封地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