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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正兴之难(拾叁)(2 / 2)


“娘,待会我让人收拾一下,秦叔给了通行令,明日一早,咱们去夯州,先避一避,等京城安定下来,再回来。”

周婉心一把抓住宋虔之的手腕。

宋虔之被她抓得有点疼,却没有挣开,静静反握紧周婉心的手。

“我要与安定侯和离。”

宋虔之听得心里一惊,想要看看母亲的脸,却看不见,周婉心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跪也跪不下去。

“小姐……”婢女不忍,哭了出来。

宋虔之大气不敢出,听见他娘继续说话:“那个女人进门来了,那个女人进门来了……你爹一直没有与那边断绝关系,他在骗我,他一直在骗我……”周婉心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又忍不住咳嗽。

宋虔之轻轻拍她的肩,哄周婉心道:“和离就和离,娘不想跟他过,就不过了。”

周婉心点头:“到了夯州,你替我写一封和离书,我要,我要进宫……”

周婉心说着说着,便精神不济,靠在宋虔之的臂弯里,手松开来。

宋虔之一手托住周婉心的腰,扶她躺下,拉起被子为他娘盖好,坐在榻边,眼圈忍不住红了,呼吸之间,鼻腔里的酸楚令他眼中泛起泪光。他伸手摸周婉心宛如稚童的睡颜,只有睡着时,周婉心是安静又平和的。

他的手摸到周婉心全白的鬓角,那些发丝像一根根钢刺,扎得宋虔之手指弹跳起来,蜷起了手掌,掌中仍觉得痛。

这晚京城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且风大,吹得人遍体生寒。

宋虔之来到院中树下,将母亲的贴身婢女叫出来,问她自己不在家中时都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先只是哭,哽咽地说:“小姐整日无法入眠,奴婢只有按杜医正吩咐,在她水中放了些安神药粉。早知少爷今日来,不该放那药……”

宋虔之摆摆手:“让母亲多睡一会,你没有做错。”他掏出手帕来。

婢女拭去泪珠,小心地瞅宋虔之,见少爷确实没有生气,通红的鼻翼急促呼吸数次,平静下来。

宋虔之淡道:“外面那个女人被带进来了?”

“本是老夫人让重孙认祖归宗,开祠堂过后,除夕那天夜里,小姐身子见好,便说到正堂坐坐。好说歹说,小姐也不肯就在房里休息,到了守岁的堂屋里,不仅老夫人在,外面那个也在,与老夫人有说有笑的。老爷抱着他的宝贝长孙,一家人和乐融融,哪儿还有我们小姐立锥之地。”婢女语气带出了恨意,“小姐的病,半是那年小产落下的病根,半是这些年老夫人给她的气受,这么避着躲着,想不到侯爷今年直接将外宅接了回来,与老夫人一堂过节。少爷走前,老爷就已将与外宅生的儿子带回来,现在……现在只当没有我们小姐这个人了。”说着婢女嘤嘤地哭起来,极力压抑着哭声。

“别哭了。”宋虔之道。

婢女收了声。

“在母亲面前,不要哭丧着脸。”

“我知道,在小姐面前我们这些下人不能哭。可小姐这样,让人看着心里难受。”

宋虔之长吁一口气,白气在空中化开,杳无踪迹,他的眼随之眯成一条线。

“大夫说只要平安熬过这个冬天,母亲身子就会大好。你们悉心照看着,千万不能出差错。”宋虔之没有多说,让婢女先进去。

拜月、瞻星走了过来,瞻星将一个手炉塞进宋虔之掌中。

“少爷不要太难过了。”拜月劝道。

“这下少爷回来了,正好给夫人好好出一出这口恶气,您不在府中,那野种得意得要上天去了。不过程阳少爷倒是不爱搭理他,他几次三番去找程阳少爷出去吃酒,都吃了闭门羹,脸色好看得很。”瞻星幸灾乐祸地笑道。

宋程阳是宋虔之三叔的儿子,离开京城前见过一面。是个聪明人。宋虔之深深吸了口气,将胸中那口闷气呼出,摸着手炉,觉得没那么冷了。

“那个女人接回来,有什么说法没有?”宋虔之转身,问拜月。

“这没有,只是住在府上……”

瞻星抢白道:“和侯爷住在一起。”

拜月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瞪瞻星。

宋虔之冷笑道:“很好。”

回到房中,看到陆观好奇地在看他的书架,手里捏着一卷书在翻看。一星昏黄的灯照着,宋虔之一身的冰冷都被驱散不少,打起精神问道:“在看什么?”

陆观捏着书的一边,晃了晃,让宋虔之看封皮。

竟是本小说,还是一本,艳|情小说。

陆观突然反应过来不妥,脸色大不自在,解释道:“这么短时间,看不了什么,随便拿的。”

宋虔之心情好了点,让婢女收拾东西,带着陆观去泡澡。

他家的澡房有个大水池子,是前年修的,水烧得有点烫,宋虔之一入水就忍不住嗷嗷嗷地叫了一声。

陆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就像是直接从胸膛里发出。

宋虔之周身泡得暖洋洋的,脖子肩膀都烫得发红,顿感一个“懒”字写在了他骨头里,一动也不想动。

陆观低头亲宋虔之的耳朵,低声问:“你娘身体好吗?”

“又差了些,她放不下。”宋虔之闭着眼,小声说,“我娘生病之前,是个大美人。你信不信?”

“信。”

“我爹不是个好东西。”宋虔之道,没有睁开眼睛,正在往下滑,被陆观一把捞回来,陆观坐到台阶上,让宋虔之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抓着帕子给宋虔之擦身。

“你恨你爹?”陆观问。

“有一点。”宋虔之自己问自己,恨父亲吗?想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应该说,我娘恨我爹,从小我爹就不怎么管我,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后来被我娘发现,他骗我娘说把那个女人送出京城了,永远不会回来,还向我娘负荆请罪,让我娘责打他。”宋虔之转了个身,跨坐到陆观的身上,拆了束冠的黑发披在白皙湿润的皮肤上,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身体让陆观满脸通红,却又挪不开眼,他的手像有自己的意识,轻轻抱着宋虔之坐在他身上。

“是真的负荆请罪,他把自己脱个精光,背着荆条请我娘抽他。什么男儿气节都不要,求我娘原谅他。没多久,我娘又有了身孕,那一阵父亲总是在家,操劳我娘的饮食,甚至亲自下厨为我娘炖汤。祖母也很高兴,对我娘也前所未有和颜悦色。那数月中,我娘被养得整个人都圆了一圈,以为是春风化雪,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宋虔之话声一顿,呼吸也止住,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抖颤,“在父亲和祖母无微不至的照看下,我娘却不知为何,突然小产。之后她一病不起,外祖接我娘回去养病,没等母亲病好,外祖就去世了。套在我爹身上的枷锁一拿,他就再也不顾及母亲,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和外宅一直来往,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儿子,比我年纪都大。”宋虔之往前坐了点,抱着陆观的脖子,热得脸发红,他低下头,眼神冷冰冰的,像是一面沉静深邃的冰鉴,他凝视陆观,心底的寒意令他手臂起了一层寒粒。

陆观眸色一沉,扳起宋虔之的下巴,温柔地吻他,试图驱走眼前人过往经历的寒冬。

良久,陆观给宋虔之搓干净头发,手指拭去宋虔之耳朵里的水,抱着他,凑在他的耳边低声地说:“不用怕,我就只有你一个,往后都陪着你。”陆观心脏急速地跳动着,耳朵红得都烧了起来。

肩前的人始终没动静。

陆观红着脸将宋虔之抱起来,才发现宋虔之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不禁失笑,把人抱出水池擦干净,用大袍子裹着,抱回宋虔之的屋。

瞻星迎上来要伺候,只见湿发披垂袒着胸膛的男人丝毫不畏惧寒冷,她顶天立地的少爷缩在这汉子手臂中,且还侧身抱着他的腰,竟有些:娇小柔弱?

没等瞻星回过神,陆观已经把宋虔之抱进屋,房门紧闭,摆明了不要人进屋伺候。

瞻星上去就要拍门,被拜月一把抓住手,对她摇了摇头。

二女退下,房中没有亮灯。

陆观摸黑给宋虔之擦干头发,胡乱用干布裹住自己的头,把头朝榻外侧着,尽量睡在床沿上。

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半夜里数次醒来,醒来陆观便习惯性找到怀里人亲一亲,一旦亲到宋虔之的唇,他浑身的不安就消解不少。

四更鼓将宋虔之惊醒,摸到身旁的陆观皮肤热得像火炭,就往他怀里钻去。

陆观又来亲他,亲得宋虔之气息不稳,便抱着来了一次。

这一次宋虔之意识清醒,多少品出了点滋味,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意犹未尽之际,外面下人来敲门。

窗纸已经透着一层光,至少过了卯时。

无奈之下,只得起床,没精打采地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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