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歇下了?”池少衡问门房值守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忙行礼道:“回世子爷,娘娘刚用了一碗汤羹,这会儿还没歇息。”
池少衡松了一口气,能吃下东西就好,就怕他姑母脾气上来,闹着不吃不喝,那才麻烦。
上辈子有?他在姑母背后撑腰,姑母还走到那般境地,多多少少都败在了这身脾气上。
这是在家中,池贵妃如何撒脾气都无妨,就怕她在皇帝面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今上是个长寿的,恪王是好,可何时能上位还不一定,楚兴侯府要想延续兴旺,仍要看今上的意思。
池少衡被两个宫婢引入房中,一进去便瞧见池贵妃背对着他侧躺在美人榻上。
“姑母,侄儿来给您请安了。”
池贵妃一听到是池少衡的声音,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去看他,却猛然想到自己现在长满了红紫色斑块的左脸,顿时僵住了动作。
池少衡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了解池贵妃,却更清楚关凝华的性子,池贵妃先前那般欺侮迫害关家母女,已经触及关凝华的底线,是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善了的。
如今只是毁去池贵妃的脸,都算是仁慈了。
“衡儿,姑母现下模样不好看,怕吓着你……之前托你打听的事,你可有消息了?”
池少衡心里苦笑一声。
前阵子皇帝下旨,以“贵妃染病,思念家人”为由,“恩准”她回府休养。
只是这过去几个月了,也没听说皇帝“允许”贵妃回宫。外头流言四起,看皇帝的态度怕是要彻底冷了贵妃了。
后宫家世好又有才有?貌的女子,不在少数,贵妃先前病中模样被皇帝瞧见,生了阴影,后来病愈却又大半脸的红斑。暂时的冷落不可怕,就怕皇帝是打心眼里不想再见到池贵妃,不然也不会直接把人给打发回娘家来。
“姑母莫急,侄儿已托恪王打听了,听说确实有?一种能遮掩瑕疵的脂膏,叫琼玉膏,效果极神,涂抹上去不仅能将面上瑕疵遮去,还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这种脂膏,如今只在京中灵药堂中作为药用脂膏售卖……”
池贵妃忙问:“那你可买来了?”
池少衡略顿一下,才道?:“姑母,那灵药堂是关家人名下的产业,琼玉膏因用材珍贵,调配时间过长,所以药堂便想了个法子,让客人留下定金和姓名住址‘预购’,且每人只能买一盒。”
“目前订货的人已排到了一年以后,侄儿已下了单子,但若想拿到东西,却怎么也得等到一年后了……”
池贵妃面色倏变,又是这个关家!
“那就让排在前面的人,把东西让出来!”
池少衡叹气:“姑母,关家药堂,最?忌这种‘强抢’之?事,一经发现,便会被药堂列入拒绝接待的名单里,到时便是想再从药堂买什么好药,都不行了。”
“而且能抢到货的人家,大多也是这京中勋贵大族……”岂是能因为一盒药膏,便随意得罪的?
池贵妃哪里会不懂这其中利害,顿时心里别提多怄火憋屈了。她活了小半辈子,自来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自从那关氏嫁进了侯府,又和离出府,她觉得自己像倒了八辈子的霉一样。
她气得把榻桌上的茶盘饮具统统挥扫在地,摸着自己的脸,声音几乎崩溃地道:“我不管那么多!我一天也忍不了这张脸了!”
“衡儿,你同那关氏好歹也做过夫妻,你去让她给我做几?瓶药膏来罢,姑母实在受不了了……”
听到这句,池少衡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跟关凝华,已许久没见过面,两人之?间也再无交集。
只是偶尔,他也会从旁人口中听得她近来的消息。
听闻三皇子因心疾之症,常常到她的义诊堂调理诊治。
上回他路过义诊堂,还瞧见两人半点也未避嫌,说笑着从门里走出,一副言谈甚欢的模样。
前世关凝华只同宋世清有?些来往,重活一世,倒是跟宋世清的关系没那般亲近了……
宋世清如今中了举,本人就在京中,因为宋母的身体,还去过义诊堂几?次,关凝华给他们母子俩都瞧了身体,还送了药,只是也仅此而已。
反倒是三皇子……池少衡对这三皇子印象深刻,却并不多。只知他颇有?才干,只是天生体弱多病,还有?心疾,勉强靠太医和汤药吊着命。
即便被封为太子后,这位殿下也是深居简出,甚少在人前露面。
关凝华前世怕是见都没见过这个人,这辈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跟三皇子有?了不少交集。
池少衡没接贵妃的话茬,只道:“药膏之事,侄儿再为姑母想想办法?,只是‘去求关氏’这类的话,姑母莫要再说了。”
说罢,也不管池贵妃如何生气,只径自告辞出了屋子。
关凝华这辈子越活越洒脱,越活越自在,反观他自己,活得竟是还不如上辈子。
和恪王这个曾经的知己,如今也变成了上猜下疑的关系,一个不敢信不敢重用,一个因不被重用也无法?尽力辅佐。
池少衡的已经停留在一个低阶官位上许久,也不见恪王有?提拔的意思。
但他又能如何,只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