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房子归我?了,可我?真的不想?住,家里的每一件东西,仿佛都有顾嘉学的味道,每次去卫生间,我?都头?皮发麻,被?打的画面历历在目。
火车轨道的声音很有节奏,我?缩在被?子里,眼睛痴痴地盯着床顶。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暴自弃。
在这段时间里,我?每天佯装坚强,偶尔忍不住发脾气,可大多数时间都在克制。
我?多想?买醉,多想?堕落,多想?像个幽魂一样游走?在大街,我?想?女儿。
可看见我?妈的白发,我?就拼命克制,只有在外面时候,我?才能?把自己关在公共卫生间,蹲在地上哭,哭完后,我?往眼皮遮盖粉底液,化妆,面无表情地回到家里,继续行尸走?肉。
这次,就让我?去流浪一次吧。
或许会死在外面,或许会重生,全都是未知的。
还像往常那样,我?插上耳机,放着最喜欢的情景喜剧《武林外传》的音频,渐渐的,药效发作了,我?也昏昏欲睡。
模糊间,我?仿佛看见床边坐着个男人,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然?后就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隔着被?子轻抚着我?……
梦里有好多人在说话?,好烦,好吵,好累。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吧,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对面卧铺的大叔正在吃泡面,他冲我?一笑,继续边看电影边吃。
现在中午11点多,还有近一个小时,就到西宁了。
长时间没有吃饭喝水,我?头?晕的要命,虽然?睡了好久,依旧疲惫非常。
低头?一看,被?子上有件男人的大衣,是他,他果然?追来了。
这时候,乘务员小姐推着饭车过来,在我?们这个包厢特意停下。她端着盒饭和牛奶,给我?放在桌上,礼貌地笑道:
“小姐您好,您的先生给您点了餐和热牛奶,已经?付过帐了,请您慢用。”
“拿走?!”
我?又一次没按捺住暴躁:“我?一个人,哪儿来的先生,谁点的你还给谁,我?如果吃了出事,你负责吗?”
一番话?把乘务员小姐说的脸通红,她连忙端起盒饭,不住地给我?道歉。最后,她拿出瓶营养快线,想?了想?,试探着问我?:
“您脸色不太好,这个饮料是我?自己的,您要不喝一点?”
“谢谢。”
我?摇头?拒绝,并给乘务员小姐道了歉。
真的,我?现在真的克制不住脾气。
我?坐在床上,手捂住头?,烦闷不已。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后,顾嘉学终于走?进来了,他端了盒泡面,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床边,给我?递过来一袋用热水烫过的湿巾,见我?不说话?,他把湿巾装到裤兜里,低头?叹了口气。
曾经?的委屈,愤怒,怨恨,想?通通宣泄在他身上,可真与他近在咫尺,我?只有疲惫。
“滚。”
顾嘉学没有动,他斜眼看向餐桌,沉声道:“吃点东西吧。”
“滚。”
顾嘉学苦笑了声,拿起他的大衣,准备走?。
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眼圈红了,掏出手机,给我?递过来,背转过身子,好似在擦泪。
我?本?不想?接,可我?好像看到了个婴儿。
是婴儿!
我?双手捧住手机,眼泪不住往下掉。这就是我?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还长着头?发。
我?一张张往后翻,谁知第十张后,翻到了我?们的结婚照、旅行照、居家照……他的相册,全都是孩子和我?们的照片。
“离子,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没说话?,起来穿衣服和鞋子,拿起包往出走?。
他紧跟在我?身后,却不敢说话?,也不敢碰我?,就是跟着。
我?停下脚步,指着床,克制住愤怒:“你在那儿坐着,我?去一下卫生间。”
顾嘉学闻言,立马折回去,坐在床边,冲我?连连点头?,仿佛在说,我?等你。
我?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去找了乘务员报警。
我?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告诉火车上的警务,我?们大学在西宁有个项目,要去出差,有个男的追求我?不成,去年试图绑架我?,现在他尾随我?上了火车,可能?给我?的饭里下药,马上到西宁了,请您控制他一段时间,我?们学校有人在火车站接我?,务必要等我?安全离开。
大概,我?硕士生的身份比较有说服力;
大概,我?在陈述“事实”时的样子很冷静。
顾嘉学被?带走?了,挣扎着大喊大叫不能?让黎离一个人独处……
我?摆脱他了么?
或许是吧。
下火车后,我?哪儿都没去,就待在候车室里,等着去拉萨的火车开。
我?不吃饭,也不喝水,我?就呆呆地坐着,想?着刚才看到的婴儿照片。
早都说了,顾嘉学比我?有福,看吧,他能?每天看女儿的照片,我?却不能?,我?想?孩子也只能?是空想?,连宝宝的样子都不知道。
后来,火车要开了。
我?痴痴地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身子靠在车壁上,看着外面奔驰而过的山川,默默掉泪。
看,顾嘉学最终又杀死了我?,让我?灰飞烟灭,把痛苦刻在了骨头?上。
忽然?,我?听到有人弹吉他,还在唱歌,和弦动听的声音吸引了车厢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捂住耳朵,想?要隔绝所有代表欢乐的声音。
就在此时,我?对面坐下了一男一女,认识,男的阳光俊美,手里拿着把吉他,此外别无一物,是Simon;女的留着利落的短发,背着书?包,手里还拎着个小皮箱,化着淡妆,竟是文荨。
出事后,我?也曾想?过文荨会不会笑话?我?,带着报复的胜利给我?打电话?,尖刻地嘲讽我?。
没有,她10月份来看过我?一次,但我?拒绝见她。或许因为我?比她更惨,所以她没有讥讽我?,又或许是曾经?的那点仇怨根本?微不足道,我?们终将成长,全都过去了。
“你们……”
我?不禁又往里头?缩了些,撇过头?看外面,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任何劝我?看开点的良言。
“是顾嘉学给你爸妈打的电话?。”
Simon坐在我?对面,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个保温杯,放在我?面前,柔声道:“这是你爱喝的红豆奶茶,是他给你买的,他,他昨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
说到这儿,Simon停顿了下,调弄着吉他,拨动琴弦,叹了口气:“他说你状态很不好,不放心你,希望我?来陪你散散心。他现在在另一个车厢,知道你不想?见他,就没来。”
“哦。”
我?不痛不痒地回应了声。
自打我?出事后,Simon经?常过来看我?,他在本?市找了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有时候逢着周末,还会陪我?一起在省图书?馆看书?。
“我?是不是又任性了。”
我?嗤笑了声,用手背擦掉眼泪。
“没有。”
Simon摇摇头?,从怀里掏出枚格桑花的发卡,帮我?别在发边。
他拨动琴弦,用动听的声音,念道:
“我?是一颗石头?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
某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戴着格桑花发卡的姑娘
我?听过她的笑
读过她的诗
陪她走?过漫天黄沙
也陪她走?过刺心荆棘
我?是一颗石头?
我?要陪姑娘去看格桑花
姑娘啊,你最爱的歌里这样唱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
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
重新开始活着!”
重新开始活着,听到这句,我?瞬间泪崩,谢谢我?的朋友,在我?最艰难绝望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我?会,会努力让伤口重新开始愈合,和你们一起好好活着。
“哭哭啼啼,真没出息。”
文荨撇了撇嘴,咕咚咕咚从包里掏出好多化妆品。
旅行装的水乳霜、隔离、粉底液、眉笔、散粉还有好几只口红。
她坐在我?跟前,凶狠地捏住我?的下巴,上下打量我?:
“越看这张美人脸就越讨厌,我?能?不能?扇你两耳光?”
“可以。”
我?哽咽,看着文荨:“对不起,”
“行了吧。”
文荨嗤笑了声,打断我?的道歉:“还要记几辈子的仇,我?原谅你了,但你也要原谅我?。”
她顿了顿,嫣然?一笑:“姐。”
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我?们还是学生,她欢乐地挽住我?的胳膊,递给我?一根雪糕,然?后讲着男生女生的八卦……
多好。
“别哭了。”
文荨让我?别哭,可自己却红了眼。
“哭花了妆,就不美了。”
她从包里拿出湿巾,给我?擦脸,抹护肤品,上粉底液,在化妆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想?考研,姐,帮我?辅导吧,我?可没钱,又要死赖着你。”
我?一愣,今天12月23号,今年的考研就在昨天和今天进行。
“你今年没报吗?”
我?轻声问。
“报了。”
文荨自嘲一笑:“英语底子太差,阅读完全不会做,肖八选择平均19分?,到后期心态全都崩溃,考个毛线呀,再战呗,反正还年轻,边工作边复习,为梦想?奋斗永不停止。”
我?鼻头?一酸。
她是艺术生,考研国家线并不高?,之所以放弃,大概是为了陪我?吧。
格桑花,我?在天亮的时候能?看到它?吗?能?重新开始活着吗?
等文荨化好妆后,我?困了,靠在她身上睡觉。这时候,手机收到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
“想?对你说千万句抱歉,想?要重新来过,可终究回不去了。谢谢你,让我?在昨晚实现了这个愿望,能?看着你,轻吻你。
到格尔木,我?就下车,往后余生,请一定?要幸福。
对不起
我?爱你。”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写了一整天,哭了好多次,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话和你们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文章完结了,期待着长评、短评,《烬欢》没有上过榜单,完结后也不会再有,许个愿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这个故事,姑娘们如果喜欢,就分享给小伙伴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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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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