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亭走到客座上坐下,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我这就去干活……这就去……”苏恬被看的发毛,自觉的走到主案前,打算唤出系统继续算账。
“你听到什么了。”
苏恬一脸茫然:“什么?”
谢晚亭冷声道:“我问你听到什么了,苏恬儿。”
苏恬低下头,强装镇定的翻开一本账薄,“什么也没听到。”
谢晚亭没再开口,眼眸低垂,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月光穿透云层照在窗柩上,烛台上的火光微微摇曳,映在他寒潭般的眼底,徒增几分伤感寂寥。
苏恬竟生出几分心软,一个正直的好大臣,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觉得,能拥有大人这样的臣子,是南穆,是整个天下的福气。”她轻声道。
谢晚亭一怔,眸中的火光似乎忽然迸溅,他看着苏恬,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那句话,似乎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与生俱来,理所应当的。
可她却说,他是整个天下的福气。
“我……”谢晚亭声音沙哑,沉默片刻又笑了笑,觉得没必要说什么。
他起身走到苏恬身后,看着她一手账薄一手执笔,停顿一会便在纸上记下一个数字,十分认真。
红锦的盘发手艺是府里最精巧的,但似乎苏恬更偏向简单舒适,只让她随意挽了个斜髻,余下的头发尽数拢到了身前去,只露出一段细腻弧线优美的脖颈来。
“你很会算数。”谢晚亭开口道。
苏恬手一顿,事实上作为一个受到良好教育的新时代青年,这些数即使不用系统她也能凭借简单的加减乘除算出来,不过是用上系统更方便些,算的更快,也好分类统计了,此刻听到谢晚亭这句夸奖,她倒是没怎么心虚。
“呃,家里以前开钱庄,大概耳濡目染知道些,托大人的福,摔了一跤脑子灵光了不少……”苏恬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谢晚亭又没声了。
苏恬便继续算账,夜已渐深,周围安静的能听到窗外的虫鸣,翻阅账薄时纸上的摩擦,以及身后那人沉稳的呼吸声。
这种领导亲自站身后监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她都紧张的想解手了。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请假上个茅厕,身后的谢大人冷不丁的说话了。
“苏恬儿,我要你成为我的人。”
苏恬一愣,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头皮发麻,腿都吓抽筋了,此刻在桌子底下微微打颤。
终于来了吗,她要被潜了吗?
“大大大人,我才十六岁……”
“年龄不是问题。”谢晚亭沉声道。
畜生。
苏恬暗自骂了一声。
谢晚亭继续道:“明日我会安排你进户部,我要你助我彻查南穆上下财务,你应该也有所发觉,大笔银两到了一个节点都消失的莫名其妙,这个国家背后有只鬼,我们联手将那只鬼揪出来。”
“……”
苏恬顿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愧疚。
“能被大人所信任我很荣幸,但是……”苏恬想到还在江南苦苦期盼的爹娘,神情黯淡。
谢晚亭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等一切结束,我会放你离开,决不食言。”
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虽当不了救世主英雄汉,但若能助贤臣肃清天下,造福百姓苍生,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好。”苏恬思考片刻后点头,“我愿协助大人。”
“很好。”他轻声道。
谢晚亭站在窗前,月色和烛火的交界处,身影一半清冽似水,一半热情如焰,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使得整个脸庞更加俊美无双。
苏恬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想到了越奚云那句可惜大人不曾生在天家。
他这样的人,本就该属于天家。
因谢晚亭交代了些入职事宜,苏恬回到别院时已接近寅时。
晴柔坐在台阶上等她等的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絮絮趴在窝里,见她回来倒是打起精神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脚。
她推了推晴柔想叫她去屋里睡,晴柔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似在说梦话般呢喃自语:“小姐……我还以为你今晚跟谢大人睡了……”
苏恬懒得回应,只是把她摇醒赶进了屋,又挽起袖子自己打了盆水准备洗漱,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次日,苏恬一天都在等待中心神不宁,拿着根树枝心不在焉的逗猫玩,时不时看看天色。
正估摸着谢晚亭快该下朝回来了,院子门就被推开,是红锦红鲤二人各抱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