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白炽灯将屋子分割出明暗来。
唐成子往水杯里蓄水,她没有回头,自然没瞧见赵陇南那一瞬即逝的表情,透着灵魂深处的挣扎。
他喉结滚动,一上一下,频率快的异常。
不仅如此,面部还有些微微的潮红。
唐成子将茶杯递过去,见赵陇南没有伸手接,反而低下头来清咳了一声,她便将杯子放在床侧的木柜子上:“热吗?
嘴里说着话,她已经侧身走过去打开了前侧的窗户。
屋子里确实有些没由头的燥热。
屋外有风吹进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唐成子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时候的赵陇南已然足够冷静后,恢复冷脸,他看着唐成子,是直视她的眼睛,“你和陈桉?”
“什么?”唐成子回身。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赵陇南喝了口水,趁着间隙组织了下语言:“他怎么来木屯镇了?”
赵陇南不打算问的。
问这话显得特别小家子气,可两日在家思来想去的,竟然茶饭不思。
总是摸不清陈桉与唐成子的关系,让他的心就像是揪着什么似得难受。
唐成子没吱声,她一口水噎在嗓子里,似乎是故意这样子的,她不想回答赵陇南的询问。
与此同时,手在杯子壁面上慢慢摩挲着,打磨时间和尴尬。
半晌后,在赵陇南又清咳一声之余,唐成子才瘪了下嘴角:“就是你心里猜的那样。”
唐成子没有解释。
话语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排斥。
这样的表情还有表露在脸上的神情都被赵陇南一一看在眼里,看着看着,他两眉之间微蹙。
一张冷峻的脸庞悄无声息的笼罩着一丝阴霾。
这女人摆明着心头藏了秘密。
赵陇南望着她,又问:“我心里猜什么了?”他的脸越发沉默:“你很了解我?”
他不高兴的盯着唐成子。
换做往日,唐成子瞧见这样锐利的目光自然是怂的不敢说话,可今天却没有退缩,她心里还是执拗的怨恨着赵陇南监视她。
唐成子斜他一眼,顶撞道:“男女之间不就是男欢女爱的事情。”
“男欢女爱?”赵陇南声音冷硬,捏着杯子的手也猛地攥紧,五指骨骼凸起。
他转过身将杯子放在木柜子上,歪着头揉着太阳穴:“唐成子,你懂什么是男欢女爱?”
唐成子眉梢上挂着欠收拾的得意:“我又不傻。”
赵陇南没听唐成子嘴里说出的话,而是继续问着:“你喜欢陈桉?”
唐成子没说喜欢,也没否认。
她不想被赵陇南套话,更不想这些隐私传到刘止戈的耳朵里,这个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往日里脾气那么好的她怎么会这么的倔强。
她咬着唇,目光与赵陇南对视,毫不避讳。
她甚至还抬着下巴高昂地看着,随后,她看见赵陇南眯了下眼,漆黑的眼睛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就黯淡了。
赵陇南难得温柔的声音,与他眼下的表情很不符:“认真了?”
“什么?”
赵陇南深吸气,面色平静,心里头却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滚着,他冷笑了一声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唐成子还是懵着的状态下,他撂下两个字:“算了。”
接着,起身拉开门跨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天气并不好。
白天还是阳光明媚的,此刻却连星星也没有,整个夜空笼罩着透不过气的阴冷。
唐成子站在走廊上往下看,赵陇南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筒子楼的露天平台上。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竟然觉得心头堵着东西。
呼吸短促,闷得很。
按照赵陇南的性格,八成是结下梁子了。
唐成子叹了口气,回了屋。
而那头的赵陇南径直回了画铺,画铺里头还亮着灯,容进宽和李浩然都在埋头画稿。
出版编辑催的急,说过两天就要交稿。
赵陇南推门进去时,容进宽听见门口有动静就抬头睨了一眼,发现是赵陇南后喊了声:“南哥,回来了。”
李浩然也跟着喊:“南哥好。”
赵陇南意料之外的没回应。
他连看也没看两人一眼,直直朝着二楼楼梯走去,脚下步伐沉重,他的背脊耷拉着,单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上了楼。
直到人影隐没在黑暗中,而后二楼传来“哐”的一声关门声,容进宽才侧过脸来,挑眉看着李浩然:“南哥去哪了?”
“不知道。”李浩然一脸茫然:“拎着一盒东西兴高采烈出去的。”
“什么东西?”
“一盒进口点心,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这话一出,容进宽顿时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移开目光,继续去画画,嘴里习惯性吐槽道:“估摸着刚去找唐成子,然后两人不知什么缘故闹矛盾了。”
李浩然嗤的一笑,觉得容进宽分析的有道理:“也就唐小姐能让南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