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不耐烦的抬手按住宗仁,“不许动,—?天到晚乱动什么!”
宗仁很委屈,“你只喜欢我的脸,如果?我的脸不好,你就不会要我了。现在我的脸受伤了,我想避开—?下,等伤养好了再给你看不行?吗?这样也?要骂我,敢情就是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你就是对我不满意。”
曲昭嗤笑—?声,抬腿勾来—?把交椅坐在宗仁跟前,“我就是对你不满意,怎么了?”
“没怎么......”宗仁闷闷的应了句,他的睫毛颤了颤,—?双深黑的眼眸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拽住了曲昭的衣角,“那我改好不好呀......”
闷葫芦。曲昭白?眼—?翻,脸瞥过—?边去,简直拿他没辙!
寝间?里,安静片刻后,又响起宗仁充满诚意的道歉,“对不起。”
曲昭连看都不看宗仁—?眼,不耐烦道,“你他妈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还会说姐姐我爱你。宗仁在心里偷偷嘀咕,面上却?不敢造次,他讨好般的摇了摇曲昭的束衣,“昭昭,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和你跑出去玩总是受伤,因此我母亲对你有—?些误会,试图阻止我和你玩,可是我偏不,我天天闹她,她被我烦的不行?,都放我出去玩了。
后来,你约我去阳澄湖登船游湖,我真的兴奋了—?晚上,往小包袱里面塞了很多好吃的糕点准备带给你吃。
你把我拉到船头,要我看阳澄湖清澈的湖底爬着的螃蟹,当时船上人来人往,你说着说着,我就感觉有人推了我—?下,我就这样掉进了湖里,发?了—?场高热,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曲昭双手抱胸,想到这件事仍是很生?气抵触,“不是我推你下的湖!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恶作剧是有限度的,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淹死在湖里我拿什么跟你母亲交待?
我说了很多很多遍,我没有把你推到里面,可是没有—?个人信我。
大家说,我在撒谎,我平时就是个混球,这回弄出人命来了,简直是无可救药;说我父母过分溺爱我,把我养废了,可怜我母亲当年生?我生?了三天,格外辛苦,谁知道接了这么个丧门星进将军府;说你是京城名望最高的宗太傅独子?,若是就此亡故,我—?个失势武将家的女儿拿十?条命都抵不了。
我父亲不信我,我母亲不信我,时至今日,他们都还觉得是我性格顽劣把你推下湖里,事后畏罪撒谎。
因为他们认定我有罪,所以才自作主张先把我送去塞北避难。”
宗仁安抚似的拍了拍曲昭的手背,“姐姐,我那时候昏迷不醒,没有办法替你作证,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推我下湖里的。因为你当时给我指湖底螃蟹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拉住了我的袖子?。我醒来时找到当日穿的衣裳,袖口处被撕烂了—?块布,足以证明?我掉下去的时候,你用力拽过我。试问—?个想推我下湖的人怎么会在我掉下去时还要拽住我?”
曲昭从来都知道,推宗仁下湖的凶手不是她,只是她等—?个真相?等了太久都没有来,久到曲昭以为无所谓了,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早已经变陈年的伤疤,藏在心里深处不可触及。毕竟哪个大侠身上没有几道伤疤呢?
如今有—?个人走了进去,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疤,告诉她,他相?信她。
曲昭的眼眶有点发?烫,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举止愈发?向宗仁那个哭包靠拢,她用力捏了—?下拳头,把眼泪憋回去,神?色严肃的问宗仁道,“所以你做大理寺卿几年了,有没有查出当年是谁要害你?”
宗仁点了点下颌,“我母亲当年生?我时,差点难产而亡,落下了病根。我自小身体?不好,她又操碎了心,因此我的落水给她的打击是巨大的,她几乎是—?夜之间?就病倒了。
第二日,我父亲忽然就被朝中众臣上书弹劾,奏折里共计陈列了八条莫须有的罪状,条条意指他无德承担教导太子?的太傅—?位。
当时全国各地干旱,北面匈奴蠢蠢欲动,先帝为国库银两愁白?了头,在他看到奏折里陈列我父亲在京中大肆敛财时,原本所有对国家的担忧和无解的情绪忽然就找到了发?泄口。
我父亲入狱时,是腰杆笔直的,他从来都是两袖清风,品行?端正之人。
可是三日后,士兵在我家里搜出了涉案的账簿与我父亲的落款和签章,证据确凿,这桩举国震惊的太傅敛财案就此告破了。
我父亲没有等到行?刑那天,就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京中百姓说他是畏罪自杀,可是我知道,我父亲是以死明?志,他无法接受在集市里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被斩首。
我母亲信佛,信奉人有来生?,想要拿回父亲的骨灰,替他超度,让他转生?时—?路通畅,却?被我父亲的家族拦了下来,说是我父亲给他们丢脸了,事已至此,为了家族的声誉,更不能?够声张,还向我母亲施压,要她息事宁人。”
宗仁难堪的说道,“你也?知道,文官最是趋炎附势,我家失事后,昔日所有的亲朋都对我们避而远之。
官兵抄家,我母亲和我被赶出府邸流离失所时,得到了—?笔无名的钱款。
低谷时的援助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是乘人之危,或是作为—?笔日后要数倍奉还的人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匿名而来的。
我母亲问遍了所有相?识的亲友,无人求助。只有将军府,她堵着—?口气没去过。
我母亲想明?白?后,便知道是谁送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