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着回头,看他们六个人跟在我后面,清敏师弟躲躲闪闪不敢看我,法洁道友忙着四下抛洒微笑,其他四个人都以恨不得抽出剑把我砍成八块的心态,对我投以善意的目光。显然阵法的事并没刷到好感,他们始终觉得我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我只好默默回过头,拍着马儿独自前行。
我们离开平远镇很久,法洁道友才拍着马儿到我身边,抬肘撞了我手臂一下:“哈哈哈,清光道友?”
我感到臂骨一阵剧痛,应该是胳膊断了,只好捂着手臂苦笑一声:“法洁道友。”
她笑嘻嘻地说:“现在身体如何?”
我知道她说的是阵法,岔开话题说:“还好。江湖岁月催人老。法洁道友却一直这样健康美貌。”
法洁道友哈哈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可惜正一师侄卧病,不过你见到正一师侄没有呀?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能叫你清光师侄?”
我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比较好,便低下头默不作声。法洁道友可能误以为我害羞脸嫩,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她越是沉浸在自己的欢愉里,我越是纠结。
“快了吧。”我终于说,“只要正一愿意,你叫我什么都行。”
法洁道友哈哈大笑,用力拍打我的后背,打得我差点把肺子吐出来。
“法洁。”法道似乎看不过眼,出声阻止。
法洁道友看了一眼天色,忽然严肃起来。我们在阵法附近耽搁太久,也不知是过了一下午还是一天,此刻天边一片暗淡橙色,太阳马上就要落到地平线下方。
“清光道友,麟儿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大概说了,她一声不吭的听着,听完脸色没有丝毫缓和,果断地说:“是幻觉。”
“幻觉。”我说。
本意是让她解释一下,但法洁道友好像没有听懂,点点头说:“正是如此。清光道友,你这次也不算走眼,如果你说的是亲眼所见,段星洲的幻术果然十分厉害。除了她以外,你们还见没见到什么魔教中人?”
除了她以外,我只见过正一道友和正心道友,现在一个自杀未遂,一个不知所终。也不知道哪个是魔教中人。但我猜,对着正教提魔教大概是一种侮辱性指代,遂摇头。
法洁道友犀利地看了我一眼,眼光不是犀利,而是非常犀利。
“清光道友,恕我直言,你若想当第三代掌教,眼光要放得更毒辣些。”
我暧昧地笑了。要是打算当第三代掌教,自然眼光要毒辣,手腕要精明。可是我不想当掌教,只想混日子,眼光平庸,手腕泛泛,又能如何?
法洁道友多半看出我在敷衍,因为她沉下脸色,说:“你不当上第三代掌教,怎能力排众议,赢取正一?”
突然间说这种事业发言,简直像逼我奋斗到房车才能娶老婆一样。我转过头,不想过多评论此事。而法洁道友多半也不想和我继续纠缠,抬头看了看天色,从怀中取出瓷瓶,说:“时辰快到了。我们快点进树林,烧的时候有树林和月色才行。”
她在马儿身上猛拍一记,狂奔而去。我们六个纷纷纵马跟在她后面。现在是西边显出薄暮,我们这样一跑,像是逐日的夸父,追赶着落下的太阳。
终于跑到地平线的小树林,月亮已经惨淡地挂在半空中,法洁道友比比划划,念念叨叨,在地上划来划去,写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法,才珍而重之的将小瓷瓶放在中间。
她可能以为只有一条铁线控尸虫,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所以谨慎成这样。我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她我这还有一条备份,她已经晃火折点燃了一张符纸,缓缓的将符纸送进小瓷瓶。
符纸完全没入小瓷瓶的一刻,小瓷瓶猛然疯狂震动起来,又是上窜又是下跳。我们都不争气地向后退避,只有法洁道友还在原地不动,剑指地上的符法,嘴里念念有词。
符法和灵剑渐渐发出淡淡的荧光,法洁道友的额头现出细细的汗水。符法星光闪耀,几乎照亮了周围的树林。
小瓷瓶最后一跳,精疲力竭般不动了,一缕凝聚得很紧的细细黑烟从瓶口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