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冕对堂兄的婚事极其重视,命礼部准备的彩礼也是按照亲王的规格,可以说是力排众议,态度强硬,并特派了一队禁军沿路护送,将二百九十九台红木箱子顺顺当当,一个不落的送到了沈家。
老太太出动府里所有的管事和帐房,一样样开箱清点,登记入库,忙活了小半个月才将这些贵重物品一件件明明白白地归档。
事后,老太太感慨良多,不禁对着身边嬷嬷道:“六丫头这是得天助,有大福啊!”
皇帝给堂兄准备的聘礼,即便归了沈家也不能动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六丫头出嫁以后跟着她一道运回南平。
这么多金银珠宝,没足够的能耐护不住,放家里遭贼惦记,不安心。
是夜,老太太将姚氏母女带到放置聘礼的院落,将账本交给她们,并当着她们的面锁上院门,再将钥匙递到沈妧手中。
“这些都是天家送给你的彩礼,我们不沾,钥匙你自己保管好,哪天要搬走也自随意。”
沈妧握着带有老太太体温的钥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起来:“给你的嫁妆跟这些一比就不够看了,可我们沈家条件有限,你们几个姐妹出嫁,一视同仁,嫁妆都是等份的,祖母跟你说清楚了,你也别有想法。”
姚氏点头,抢先道:“合该这样,母亲处事公允,是孩子们的福气。”
姚氏自己也能为女儿添置丰厚的嫁妆,不缺沈家那点。
回到自己院子,沈妧将钥匙交给姚氏:“母亲,还是您帮我保管吧,这钥匙太贵重了,我怕我粗心弄丢了。”
姚氏想了想,也是,欣然拿了过来。
“你大婚之后再和秦郡公商量,那些东西是存放在沈家,还是一并带到南平。”
姚氏也不可能在沈家呆太久,所以得早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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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特别腾出一个大院子来放这些箱子,阵仗不可谓不大,一个个看着就很贵重敦实的大箱子似流水般源源不断送进去,住得近的朱氏闻到风声,立在院外半天走不动路,眼热地看了许久。
回屋后,朱氏好几天心情都没办法平复,想着那些做工考究的红木箱,就是里面什么也不装,单单只有空箱子,也价值不菲,更别提里头装满了奇珍异宝。
惠宜公主出嫁好像也没这么大的派头,皇帝对秦郡公果真是兄弟情深呐。
朱氏越想越不是滋味,胸口似堵了一块石头,彻夜难眠。
自己睡不着,也搅得身边人无法安睡。
沈廉第三次睁开了眼睛,干脆掀被子坐了起来,拿过挂在床边的外衫披上,一脸的不耐:“你又怎么了?好好日子不过,成天胡思乱想,一把年纪了,也不嫌折腾。”
她老了吗?
他嫌她老?
朱氏心口仿佛被插了一箭,更难受了。
“我胡思乱想?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可有想过,哪家的聘礼是由出嫁女管着的,如此说来,我们是不是不用给六丫头准备嫁妆了,由她自己折腾,不然最后富的是嫁出去的外人,苦的是我们沈家。”
朱氏一番言论,惊得沈廉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抖着嘴唇怒斥:“鼠目寸光,不知所谓。”
皇帝本就不是大方性子,那些东西分明是借着彩礼的名义正大光明送给秦昇,沈家若真的贪了,才要倒大霉。
朱氏头一回被夫婿如此斥责,很是受伤:“二郎,你这是嫌弃我了?”
“我若嫌弃你,皖城危难之时,一纸休书,彻底斩断夫妻情分,又何必等着你回来,任你烧掉休书,就像从未发生过。”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朱氏反倒一改哀容,来劲了:“所以,老爷心里其实是怨妾身的,怨妾身不如三房那对母女,怨妾身贪生怕死,既如此,又何必寻我回来,还不如让我---”
“够了,朱氏!”
沈廉面色铁青,打断发妻不着调的疯语,眼里透出深深的失望。
“女儿还未婚配,儿子也还小,你不把心思放在儿女身上,成日里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是我多想,咱们女儿哪点比人差了,为何亲事上要低人一等,人家得天子赐婚,金银珠宝不要钱地送进来,开了这样一个头,叫我们娅儿嫁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比得上。”
“比比比,你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跟人较劲?三弟妹进府不到半年就没了夫婿,六丫头更是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父亲,孤儿寡母十几年,真要比较,为何不想想她们母女这么多年的不易!你跟着我,虽说早年清贫了点,但也没吃过什么苦,成婚五年你未孕,我何曾说过什么?你不愿意我纳妾,那我就只守着你,比起三弟妹,你不晓得有多幸福,却一点都不知福,还不如侄女儿懂事。”
说起不满,沈廉又何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