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无果,孙城武让她去找陈沉。那时,陈沉不仅画画得好,文笔也了得,在报刊上发表了不少东西,作文竞赛也拿了大奖。文科的老师,一直遗憾陈沉选了理科而不是文科,让他们错失了一个好学生。
凭着每天在家门口的点头之谊,林蔚真找上了陈沉。那时候的林蔚,除了在严辞面前,还留有少女的羞涩,其他男同学,都是兄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沉拿走了林蔚的写给严辞的情书,然后,就出了变故。
那封情书,到了林蔚班主任的手里。
办公室谈话,隐含警告。马上就高考,不能再作妖。想谈恋爱也得忍住。
陈沉说情书是他写的,没人信,字迹明显不是他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情书落款写着林蔚的名字,或者,那情书是林蔚写给他的。
林蔚不承认,她不能连累陈沉,说了实话,她只是想找陈沉修改情书。
这话,老师们信了,他们二人在校园里几乎没有交集,以陈沉的性格,也不可能与林蔚扯上关系。
林蔚最庆幸的是,那封情书上,她写得是“给我的初恋”,而不是“严辞”。
林蔚班主任知道林蔚与孙城武关系好,有些举止看起来十分亲密,便认为那情书是给孙城武的,私下里找孙城武谈了回话,没明说,但孙城武听了出来,他是否有义气地帮兄弟担了,和班主任拍胸脯保证自己会痛改前非,在高考前绝对做一条好好学习的单身狗。
这事就这样悄悄过去,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事后,林蔚对陈沉说,她不会怪他,她知道他只是在课堂上不小心露出那封情书,才会被他班主任给没收的。
谁料,陈沉定定看着她,唇角勾起,冷且沉地说:“你怎么就认为我不是故意的呢?”
他说:“学渣就是学渣,居然想早恋。请你别耽误别人学习,好吗?”
“我就是故意的。”
林蔚当时简直气炸了,要不是被孙城武死死按住,她能冲上去按住陈沉把他打个半死。
出了这事,高考后递情书给严辞的事,不了了之。
而林蔚与陈沉也好几年没联系,直到她回国,两人在小区里重逢。时过境迁,林蔚主动与陈沉打了招呼,渐渐熟络起来。
林蔚想,孤傲清高的陈沉,心底还是看不起她的。
有时候,她也挺看不起自己的,会后悔,为什么要和林达成对着干,一定要念自己不擅长的理科呢?
她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念同一所大学的资格都没有,一切都是奢念。
她也努力过了,她也不是故意要成绩差的。喜欢上严辞后,为了能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她拼了命地学习,却收效甚微。孙城武一道题给她反复讲五六遍,她依然听得云里雾里,最后考试成绩出来,严辞在最前头,她在最后头。
那时,她在严辞跟前,掩饰住自己的自卑,扬起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开玩笑。她甚至,仗着自己和班里人关系好,背着严辞,拜托大家在选座位的时候,把严辞身边的位置空下来。靠着不光明的小手段,她和严辞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
上课听不懂时,她会偷看严辞认真的侧脸,睫毛轻眨的弧度,还有他执着笔,记下一行行字迹飘逸有力的笔记。
窗外,风微微吹。
那么安宁,一如她内心。
但是,下课铃声响起,严辞冷谈一声“借过”,便什么都留不下。
她的初恋,她的年少,全部。
何保明有句话说得对,有些人得珍惜上学的日子,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未来你高攀不上的人。
如果不是上了同一所高中,林蔚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和严辞坐在一起。
虚里一中原本在高二分科后是要按照成绩排名,分实验班和平行班,但那一届,没有,全部打乱,只有普通班。也就是因为这样,林蔚才能和严辞一个班。
在虚里一中的校史上,唯有那一届是这样。
若是她和严辞在一起,可以说是缘分天定,可是没有,只好说是造化弄人了。
林蔚的思绪,因陈沉一番伤人的话语而翻滚不休。这一次,她绝对不会主动原谅陈沉,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坦白讲,她很难过。
无关的人,比如何保明,无论说她什么,她都不会伤心难过,最多就是说得过分了,她会生气。可陈沉不一样,他是她的好朋友。
最易伤自己的,永远是身边的人。
心情不好的林蔚,去了美容院,按了肩,做了脸。她这个年纪了,心情不好容易面色憔悴,她不能坏了心情又坏了脸色。
晚上与严辞的约,她准时去了。精心打扮了,画了精致的淡妆,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和小皮鞋。
她一定与严辞问个清楚,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从此以后,永不来往。小小的一个虚里市,只要她有心,她能和严辞隔着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