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常轲,季昀独自在坤羽宫中舞了剑,没听到宫门口有什么动静,他飞身跃上宫殿顶部的琉璃瓦,朝紫宸宫望去。
紫宸宫中,宫灯未熄。
季昀不由拧眉,折子不是已经批完了么?她还在做什么?
夏风并不凉,可他方才舞了剑,经风一吹,忍不住掩唇轻咳几声。
常轲不在,他又不惯宫婢近身,召来两名内侍备水沐浴。
耳朵却是竖起,一直听着宫门口的动静,偏一直静悄悄的。
他便自顾自捧了本书,临窗翻看,绞至半干的墨发垂于背后,忽而,他耳尖动了动,宫门处有人来。
阖宫只他一位皇夫,便是她再不喜,也会来的,只要她来,日夜相对,她总能看见他的好。
思量间,季昀薄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眼尾微微翘起,清泠之外?,难得多了一丝潋滟。
不一会儿,内侍将人引进来,季昀接过对方奉上的书册,笑意凝固。
此人并非紫宸宫派来传话的,而?是敬事房的人,奉上的两册书,乃是秘戏图。
看?墨迹,像是新绘制的,里边让人面红耳赤的神仙打?架,俱是教他如何取|悦女帝。
季昀面色一阵白,一阵红,洗了一遍冷水浴,方才压下去。
紫宸宫内,正捧着医书看?的萧瑶,也收到两册内容相似的书,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箱子。
“这?是什么?”萧瑶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稀奇古怪,材质各异,她一样也没见过。
她一脸好奇,拿着一只核桃大的小球,摇了摇,有铃铛声,清越好听。
内殿只有她和教习嬷嬷二人,教习嬷嬷也不藏私,当下说与她听:“此物唤作缅铃……”
刚说几句,萧瑶脸颊已红透了,立时将那东西丢开去,捂住耳朵,朗声道:“嬷嬷别说了!”
教习嬷嬷心知她脸皮薄,可她脸皮再薄,也是女帝,嬷嬷忍笑应了,临走嘱了一句。
“陛下若不懂用法,待奴婢走后,可自行翻阅书册。若无瑕翻阅也不打?紧,敬事房往皇夫处也送了两册,这?两日紧赶慢赶画出来的,保证皇夫能看懂,又不失意趣。”
教习嬷嬷早走得没影儿了,萧瑶面颊热度还未降下来。
半夏、白芷没好意思看?那箱子里装的什么,忍着笑将箱子收起来,又拿棉帕裹了冰块给她敷脸,颊边绯色才消退。
夜里,萧瑶小腹一阵痛意袭来,痛得她蜷缩着身子睁开眼,身下似有一股热意汩汩流出。
榻边留了一盏宫灯,萧瑶掀开衾被,低头一看?,一片殷红。
“恭喜陛下!”半夏、白芷喜滋滋地替她拿月事带,换床褥。
待收拾妥当,殿内重归寂静,萧瑶却困意全无。
她掌心捂着小腹,痛意减轻了些,双眼愣愣盯着头顶纱幔,有些呆滞。
敬事房的人着实讨厌,为何要给她送来那些,害得她……她竟然梦到同男子那般亲密,那个人还是她最该讨厌的季昀!
萧瑶红着脸,闭上眼,将衾被拉过头顶,所有光线尽数隔绝,她摇着头,竭力想把脑中凌乱的画面忘掉。
许是体质缘故,她月事来的晚,母后也知晓,是以从前为皇嗣心急也无用,往后,母后怕是真的会让敬事房日日盯着她了。
要不,再招几位皇夫,挑个能入眼的?
思量间,萧瑶不知不觉又睡沉了。
翌日一早,方嬷嬷亲自送来一碗枣泥羹,一脸喜色替母后传话:“太后娘娘本是让季皇夫来照顾陛下的,偏巧季皇夫夜里着凉,病倒了。太后娘娘已传了太医去看?,令季皇夫早日好起来,搬进紫宸宫与陛下同住。”
萧瑶无力地摔倒在身后引枕上,欲哭无泪,让季昀搬来跟她同住?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不过……
外?边蝉鸣阵阵,烈日灼灼,正是盛夏,方嬷嬷刚说季昀昨夜受了凉?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折子不多,萧瑶批折子时,仍是半夏替她磨墨。
从前也是如此,可萧瑶总觉得哪里不对,许是少了个人在跟前添堵,她反而不习惯这种清净。
批完最后一道折子,萧瑶将朱笔丢至笔洗中,伸着懒腰冲半夏道:“京中才俊的画像呢?画师还没送来么?”
闻言,半夏一愣,陛下同季皇夫不是处得挺好么?这?么快就开始物色新人了?就因为季皇夫病着,不能侍寝?
“送来了,奴婢这?就去拿!”半夏应着,丢开墨块,擦了擦手,便去取。
心下替季皇夫不值,可半夏是既不敢说,也不敢问。
画册厚厚的一沓,足有数十页,萧瑶一页一页看过去,黛眉越蹙越紧,最后负气丢开去,撑着侧脸叹道:“这?满京城的少年郎,就没一个能入眼的。”
一旁默默打?扇的半夏听不下去了,动作一顿:“陛下,满京城生得最好的少年郎已经在您宫里,您自然看不下去别的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