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么多,那么长远都没有用,说些有用的。”温雅眼中染上笑意,笑容生动脸庞明媚美眸皓齿,对柳真道,“吩咐人移栽几棵树到庭院里来,花树果树绿树都要有,后面的小园子里种花,让他们仔细掂量品种,一年四季,遑论那天我去了,都要看到花开。”
柳真松一口气,忙忙答应着往外走。
温雅又唤一声芳华:“到后苑走走,瞧瞧那些花都开了。”
换了衣裳,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往后苑缓步而来,三月时节花开满地,桃花海棠蔷薇樱花争相斗艳,牡丹含苞杜鹃吐蕊,温雅心情大好,亲自折几枝喜欢的交给芳华,让她回去后插入梅瓶,芳华小声提醒道:“姑娘,还在丧期呢。”
温雅挑一下眉:“那就放进寝室,进寝室的人就那么几个,也都可靠。”
芳华心里知道不合适,可也知道姑娘的脾气。
江宁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温雅生在最富庶之地最尊贵的人家,江宁总督府,父亲极其疼爱,五岁起就让她跟着哥哥进书房,又带着她去过许多地方,一方大员在地方上唯我独尊,说白了就是土皇帝,起居住行排场赫赫,相较之下,京中这些一等一的勋贵处处受制,倒显得寒酸,是以温雅在闺中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气。
芳华应一声是,想着还是让柳姑姑伺机劝说。
在后苑逛了许久才回去,又站在窗前摆弄一会儿那些花,一枝枝插好了,歪头瞧着说声好看,净了手坐在窗下安静读书。
小皇帝因连日伤心劳累,又加今日登基大典,有些紧张,睡两个时辰方醒。起来后吃些茶点,闹着要回荣华殿去读书。
温雅笑道:“现在春寒料峭的,先不要到福宁殿去,就在垂拱殿西暖阁住下,在那儿读书,我在东暖阁听政看折子,想看你也便利,你觉得可行吗?”
小皇帝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我觉得行,就这么办。”
温雅嗯了一声:“这会儿刚吃饱,跟着我写一会儿字。过会儿让太保大人护着你去金明池走走,看看花散散心,明日再开始读书,可好吗?”
“甚好。”小皇帝雀跃一会儿,又摆回十足的大人架势。
小皇帝走后,温雅歪了一会儿,薛明递进来垂帘听政的章程,她细细看过,嗯了一声,章程订得十分详尽,日常怎么做,大典怎么做,连御案怎么放,皇上坐那儿,太后坐那儿,都一一定了出来,可见孙智周足够用心。
温雅只在一处批注,有关垂帘,除去大典的时候,就不用挂帘子了。
太后的批注到了孙智周那儿,孙智周着实费了思量,小太后看起来很重规矩,怎么又不让挂帘子?难道是为了让大臣们应召时,因为不敢直视凤颜,一直低头弯腰吗?
其实他想多了,温雅只有一个理由,挂帘子闷得慌。
第二日,四位辅政大臣进了垂拱殿东暖阁时,太后已经稳稳端坐在正面榻上,面对着太后靠窗一溜摆着四把椅子,孙智周和方太师又开始争着让对方坐左首,是以左为尊的意思,温雅笑笑:“四位辅臣原不分先后,你们随意坐就是。”
这对孙智周不亚于当头一棒,就着最近的椅子跌坐下去,愣愣看向温雅,温雅笑笑:“这也是先帝的意思,你们四个各有所长,遇到政事,谁擅长就由谁带头,难以决断则多对少,二对二的时候,我来决策。”
又是几句话定了乾坤。
自从先帝驾崩,每逢入夜,相府来客盈门,孙智周的门客亲友各级官员,一拨一拨趁夜前来,胆小的不敢多说话,默然送上厚礼示好,胆大的都在说幼帝当国,孙相就是殷朝的擎天柱石,更有大言不惭的,说孙相以后就是皇帝的亚父仲父,最大胆的,附在他耳边说以后这十几年,他就是事实上的皇上。
先帝英明擅断,这些年国事都是先帝定夺,他也就在先帝和众臣之间传个话搭个桥,先帝忙不过来的时候,他管理一些杂事,谨小慎微惯了,这些日子被追捧着,又激发出年少时的梦想,大权在握指点江山,做名垂青史的重臣。
尤其是昨日登基大典,小太后一句孙相国为首,他一夜辗转满腔豪情,今日才知道,只是那件事以他为首而已。
他近乎负气得拿出荣恪的奏折递给徐泰:“这是兵马相关的事务,你来奏吧。”
徐泰跟他心情相反,他知道自己读书太少,管不住那些文人,孙智周和他之间,如果有一个居首,必然是孙智周,是以他也与众人一样,以为天下权柄未来会操在孙智周手中,这些日子正暴躁呢,今日小太后这么一说,不分谁上谁下,他顿时心情大好,接过去扫了一眼落款:“荣恪?谢恩的折子吗?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孙智周有些不耐烦:“你仔细看看。”
徐泰打小一看字就脑袋疼,颠来倒去看了几眼,起身呈给温雅:“太后娘娘亲自看吧。”
温雅接过去看着:“镇国公荣恪想要进京面圣谢恩,顺便回乡祭祖,你们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