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其实,跟孟景忱在一起的那几年里,程西惟不止一次怀疑过,这段感情很可能只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孟景忱八成是不爱她的。
不过,现在离婚一年多,当初那些爱不爱的问题回头一看,好像突然变成了其他人的故事,一下子云淡风轻起来。
此时的松饼店外阳光正好。
程西惟在门外站了会儿,没多久,孟景忱也提着一个纸袋子出来了。
恰是十月,金灿灿的梧桐叶落了满地,秋意渐浓。午后阳光从树枝缝隙间落下,疏疏朗朗地洒在孟景忱的侧脸。他肤色白,五官轮廓深邃,一张脸在秋日阳光下半明半昧。
“去看外婆?”孟景忱看向她,发现她的头发终于长了一点。
那时看到程西惟剪了短发,他的脑海中蓦然闪过“断情断发”四个字,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婚了。
程西惟点点头,冲他扯扯嘴角:“你也是吗?”
她说完,视线朝他右手无名指上瞥了一眼,他居然还戴着他们的婚戒。
“嗯。”孟景忱应了一声,忍住想去摸她发顶的冲动。
如果说程西惟和孟景忱在离婚后还有联系,那么这个联系就是程西惟的外婆赵小树。
程西惟走了这一年,孟景忱三五不时带上外婆喜欢的松饼去看望她。刚离婚那会儿,程西惟还骂孟景忱“恶心”、“都离婚了还要立孙女婿人设!”、“滚!”。
现在想想,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挺感激孟景忱的。
程西惟搭了孟景忱的顺风车。
今天他开的是前年买的那辆揽胜,没带司机。
程西惟坐在副驾,车内被尴尬的沉默填满。孟景忱打开音乐,一首低沉悠扬的葡语歌曲缓缓流淌而出。
孟景忱像是没话找话:“当我想你时。”
程西惟一愣。
孟景忱视线往她身上一瞥,又说:“歌名。”
程西惟扯扯嘴巴,他还特意解释一下,是怕她误解还是怎么的?
只不过,当他说“当我想你时”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程西惟抿紧嘴巴,恼羞成怒地扭头看向窗外。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车子开进石林雅苑。外婆住在六楼,两百平的平层,平时只有外婆和住家保姆两个人住。
程西惟按响门铃,保姆李姐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又倒上两杯水。只是回厨房忙碌的时候,李姐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八卦。
外婆在客厅用手机跟老姐妹们打麻将,见两人一起过来,连忙给老姐妹们发了语音:“不玩啦,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来看我了。”
她精神矍铄,看到程西惟和孟景忱时隔一年又站到一起,一双眼睛顿时也有了光。
外婆摘下老花镜,拉着程西惟左右看了两圈:“跑了一年终于回来了,看你朋友圈,回来后还去影视基地玩了一圈?”
外婆虽然年近八十,头发花白,但是个时髦的老人家,手机游戏、微信朋友圈,都玩得很溜。不久前还让孟景忱帮她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说是要追星。
当然,追的是常国栋——一位活跃于八十年代的60后偶像。
孟景忱这时候突然瞥了程西惟一眼。
哦,她朋友圈把他屏蔽了:)
只是,孟景忱实在太忙,坐了没一会儿,手机就不断有信息和电话进来。他接完一个电话回来,外婆关心地问他:“这么忙啊?”
孟景忱点点头:“最近下面一个公司准备上市,需要配合券商和律师方做尽调。”
外婆惋惜地“哟”了一声:“那是挺忙的。”顿了顿,她试探着问孟景忱,“晚饭还吃吗?”
孟景忱看着助理发过来的行程表,遗憾地对外婆说:“晚上要跟律师吃饭。”
外婆偷偷摸摸瞧了程西惟一眼,神色全是可惜。
没多久,孟景忱就起身告辞。等他离开后,外婆对程西惟说:“景忱这孩子挺好的。”
程西惟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哼着气说了一句:“我也挺好的。”
外婆闻言,顿时叹了口气。
是啊,两个都挺好的孩子,怎么就闹得不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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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在外婆家住了几天,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何羡打电话过来让她陪相亲。
何羡是个相亲狂魔,倒不是她自己恨嫁,而是她的父母恨她嫁不出去。何羡曾经反抗过各种相亲安排,可她的父母告诉她:你不去相亲,我们就去死!
没办法,为了她的父母能长命百岁,何羡只能乖乖相亲。
只是程西惟怎么也想不到,出来陪何羡相亲,居然也能遇上孟景忱。
不过,孟景忱倒也不是刻意前来偶遇,他今晚正好约了发小纪修到一家素食餐厅吃饭。
餐厅日系榻榻米的风格,菜单上全是各种蔬菜沙拉,就连唯二名字里带了“肉”的两道菜,也全是用豆腐做的。
纪修有点不开心:“我在国外出差这么久,你就请我吃这个?你当我是牛吗?”
孟景忱倒是吃得很愉快,姿态优雅地用刀叉搅拌着沙拉:“我在健身。”
纪修轻嗤一声,嫌弃道:“哎哟喂,健了给谁看啊,有八块腹肌马达臀,也派不上用场啊!”
孟景忱:“……”
纪修嘚嘚叭叭地又说了一会儿,直到孟景忱答应待会儿再去酒吧喝一杯,纪修才安静下来。
孟景忱埋汰:“西西都没你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