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卢氏这一日内心犹如蚂蚁啃咬一般焦灼,她心中有事,手里拿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直至晚间苏父回了府中,小卢氏将宁王妃这事告诉给了苏薛后,她心中才安定了些。
苏薛点了点头,一只手揽着小卢氏的肩膀带着她进了屋内,“这事我知晓了。”
小卢氏转身替苏薛脱了外衣,又伺候他换了常服,“若是真的,夫君要如何做?王妃也说了,苏家此时脱身亦不迟…”
苏薛手里捏着杯子,轻浅的尝了一口,进而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我以前让人打探了一些青年才俊,那些画卷还在书房,等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个月后国丧期满后,便将宝珠的婚事敲定下来。”
小卢氏接了空杯子,转身放回了桌子上,这是不想抽身,也不想如皇帝的意了。
小卢氏无奈点头。
哪家的娘子不是这个年纪相看郎君,相个一两年才订了下来,一个月能打探出什么,哪家的儿郎品行不端,哪家的儿郎是个绣花枕头,哪里是一个月能看的出来的,即使是打探,谁家没有个私心,谁又知道打探来的是真是假。
第一日第二日苏京琼跟着小卢氏进了宫哭丧,这最后一日她既然不用进宫守丧,那正好把课业补完,不然明日便要被夫子拿着戒尺打手心了。
苏京琼院子里目前只有一个素锦跟着伺候,原来的六个侍女皆被发卖了,小卢氏说重新找了伢行再挑两个侍女过来,只是皇后仙逝,不仅皇帝罢朝三日以示对妻子的敬重,民间的所有营业也要关上店铺,就连书院也要放三日假,因此这事儿便耽搁了。
可即便如此,西苑的奴仆也多的很,府里签了死契的不在少数,这样的奴仆所生的儿女也是府里的奴才,且生死不能自己做主,便是被打死了也只是草席卷卷扔了罢了,而他们的价格只比签了活契的贵一些而已。
素锦便是这样被家人卖进了伢行,签了死契。
苏京琼感觉手指上有些湿濡,却也没管,她正一心两用,写着课业想着素锦,素锦便隔着帘子问她:“娘子,府里来了客人,夫人请你过去见礼呢。”
苏京琼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的墨水和袖口上好几处的墨滴,又看了看才完成的两篇大字,心中不由地想哭,似乎已经看见自己被打手心的模样了。
苏京琼有些丧气地放下手中的通体透绿的毛笔,离开了书案,素锦连忙撩起帘子等苏京琼出来,却见她手指上黑漆漆的,衣服也是脏了,不由得楞了一下,她也是第一次贴身伺候主子,便直以为苏京琼刻苦学习,身上沾染了墨水才叫读书的人。
苏京琼神色怏怏,有些抱怨:“是谁来了?国丧期间竟然还有人来拜访?”
素锦重新拿了身衣饰出来放在一边,“听说是夫人的姐姐夫家的兄长的小郎君呢,娘子也要唤一声表哥的。”
苏京琼瞬间知道是哪家来的人了,“来的是七表哥还是九表哥?只来了他一人么”
素锦拿了湿了水的帕子替苏京琼擦手,摇头说是不知。
素锦擦了好一会,苏京琼手指上的墨水也只是擦掉了一点点的黑色,苏京琼后悔道:“早知道这样便不用这个墨块了,这样难洗,待会儿怎么见客。”
素锦见苏京琼的手指被擦得通红,上面还覆着墨水印,也不由的着急,“这可怎么好,扑些细粉能遮住吗?”
苏京琼自暴自弃,“罢了,拿个帕子将手指包起来,只是见表哥,总不会让我把手指拿给他看吧?”
素锦见此只能这般,便拿了帕子替她将右手包了起来,苏京琼捏着帕子的头尾处防止它落地,两人包好了帕子才发觉衣裳还没有换,换完了衣裳又换了个香囊,二人才往前院行去。
到了前院门口就有婆子来迎,“小娘子来了。”
苏京琼点头应了:“可知是哪位表哥来了么?”
这婆子是苏薛的随身苏芝家的,她跟着苏芝住在外院,大家都唤她吴娘,她知道许多外面的事,吴娘跟在苏京琼后面小声道:“是信南候府的七郎。”
那便是信南候府世子的嫡长子了。
说起来这信南候府也是京中让人嘲笑最多的人家,时常被家中老太爷拿出来举列子喝骂家中不孝子的人家。
概因如今的信南侯承爵后立刻大刀阔斧的将家中的老奴赶走的赶走,卖掉的卖掉,便是老夫人和太夫人身边的老人也都被赶去了郊外的庄子上了,真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最后这候府的两位老夫人一个被气得昏厥,一个称病在床。
这信南候也是个狠心的,他趁着太夫人昏厥,自己的母亲称病在床直接将这两个院子封了起来,外面的人不准进去,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又将几位叔伯和自己的几个嫡亲兄弟都分家分了出去。
老侯爵虽然荣养在家,但也不是不管事,更何况父母尚在怎能分家?
虽然他自己也想将自己的兄弟分出去,可是并不代表他想将自己的儿子也分出去呀!
老侯爷找了两次信南侯,他第三次才见到这个翅膀硬了的儿子,结果信南侯满脸无所谓道:“您若也是想分出去住,儿子明儿便着人去想看府邸。”
老侯爷气急指着信南侯的鼻子骂逆子,说他是不忠不孝之人。
信南侯好声应了:“既如此,明儿便替父亲相看府邸了,祖母也一并送过去让父亲好生侍候,好好做您的孝子。”
老侯爷气急败坏摔了帘子便进了宫找皇帝,想废了这个儿子换一个儿子承爵,可金口玉言,这册封的旨意也已经在各地张贴过了的,怎么能说改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