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低垂了头,半晌不语。
“如今怎么样了?可都安顿好了?”桃夭急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有难处?”
“我缺银子。”风荷说道。
“缺多少?我给。”桃夭急忙说道,好像欠着她似的。
风荷抬头看着她:“我要很多。”
“多少呢?几千几万两可没有。”桃夭扑闪着眼,“几百两是有的。”
“我一定还。”风荷眼眸中汪着泪。
“那肯定得还,不还不行。”桃夭笑道,“等我离开这王府又无家可归的时候,你还我就行。”
风荷想笑,眼泪滴落下来。
过几日去文昌阁借书看,经过王爷的书房时,良霄正坐在廊下磨刀,看到她起身笑着招呼:“曲女史又借书去吗?”
风荷客气说是,看着他手中小巧精致的钢刀,笑说道:“倒像是给孩子用的。”
“王爷命工正所给岳儿打的,我给磨一磨。”良霄挠头,“不能开刃不能磨着手,还不能太钝,磨好几天了,不好交差。”
说着话指指书房方向,风荷会意一笑,转身上了二楼。
正找书的时候,良霄蹬蹬蹬上来了,问她可看见过兵器谱,说王爷吩咐了,让他教岳儿些简单招式。
风荷带着他到了兵器谱所在的书架旁,轻声问道:“敢问良将军,如何知道我家中的事?”
“曲女史在世子身旁侍奉,我们照例要仔细查问,查问期间知道了女史家中的事。”良霄简短说道,“女史这一回去,家中又和睦如初了吧?”
风荷摇头一声轻叹:“让良将军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良霄搓搓手。
“是啊。”风荷笑道:“先不提了。刚刚看到良将军,想起我头一天进王府的时候,良将军骑马巡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双眼睛雄鹰一般,我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你,心里怦怦怦急跳,仿佛自己就是良将军要拘捕的人犯。如今熟了,才知道良将军也很和气。”
“那眼神是练过的,就是为了吓人,女史害怕就对了。”良霄哈哈哈笑了起来,仿佛诡计得逞的孩子。
“曲女史请看啊。”说着话双眉竖起两眼圆睁眼眸收缩,凛然盯着她。
风荷惊得后退一步,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良霄敛了厉色笑了起来,风荷也忍不住笑:“倒是有趣,良将军教教我,我也学着唬人。”
“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比如曲女史这样的姑娘家,相貌秀气两眼含笑,便练不成。”良霄摇头,“就得是我这样的粗丑大汉,天生带着煞气,一练就成。”
“王爷的眼神骇人,难不成也练过?”风荷笑问道。
良霄摆手:“王爷那是生来就有的王者气势,不用练。”
风荷笑了起来:“王爷又不在,良将军这些奉承话岂不是白说?”
“王爷在呢。”良霄指一指远处。
书架尽头的角落里有一个小隔间,纱隔围着一张矮榻,从未见过里面有人。
正张望时,听到里面一声吩咐:“良霄,让人换手炉。”
风荷心念一动,接过小太监拿来的手炉绕过书架,透过纱隔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靠坐在榻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捂着暖炉。
深吸一口气送了手炉进去,将王爷手中的换下,轻声说道:“天气寒冷,王爷再加个脚炉吧。”
王爷抬一下眼皮,瞧见是她,微有些诧异,随即错开目光,继续埋头书中。
风荷端了脚炉过来,放在他脚下,他身子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似乎是满意舒服的模样。
风荷侍立一旁,几次启唇又忍住了,王爷看书专注,她也是爱读书的人,明白被扰的滋味。
等了好一会儿,看王爷将书扣了,忙开口唤一声王爷。
王爷似没听到,站起身伸个懒腰向外而去。
风荷追了过去:“王爷,奴婢有事相求。”
见王爷脚步顿住,忙跪了下去,大声说道:“奴婢是王府里的人,奴婢有了难处,求王爷替奴婢做主。”
“你可知错?”王爷背对着她,声音发沉。
“奴婢不知,请王爷明示。”风荷忙道。
“跪在这儿自省。”他冷声命令,“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本王再听你的请求。”
风荷听着那笃笃的脚步声,绕过重重书架,下楼梯去了。
我做错什么了?她跪着心想,我什么都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