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啐道:“你二人狼狈为奸,很有一番出息。”
“殿下此话差矣,那崔二郎家里穷得靠他大哥大嫂养,读书都读傻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就应该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们仅凭钱娘子的片面之词就妄下定论,也实?在草率。”
“非也,钱娘子又不是去偷人,是谋求正当出路。自家男人没本事,还拖后腿,若奴是她,还供养什么呀,直接休了换个听话的。”
李珣被气笑了,“你倒是愈发有长进了。”
林秋曼驳斥道:“是崔二郎不识趣,钱娘子想法子挣钱供养他,他有什么资格在华阳馆闹腾,被打了一顿老实?了,这种人就欠收拾。”
李珣懒得跟她争辩,进了些食。
“元宵那天我来接你去看不夜城。”
林秋曼:“那敢情好!”
李珣又道:“我仔细想过了,待你阿姐他们回京,便把你我的事情?定下来。”
林秋曼:“???”
李珣:“三媒六聘娶你入晋王府,我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听了这话,林秋曼的心里头慌了。
她做了个手势,周边的闲杂人等纷纷退了出去。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才说道:“殿下是认真的?”
李珣放下筷子,“认真的。”
林秋曼顿时不高兴了,李珣歪着?头看她,“不高兴?”
林秋曼不快道:“不高兴。”
李珣沉默。
旁边的张氏和吴嬷嬷都急了,吴嬷嬷忙打圆场道:“小娘子莫要置气,这原本是大喜事,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林秋曼愠恼道:“奴凭什么就要高兴?!”
张氏:“小娘子!”
李珣端坐在椅子上?,表情仍旧是温和的,看不出心思,“林二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秋曼冷着脸不说话。
李珣平静问:“你这般抵触晋王府,那些日过得很不痛快,是吗?”
林秋曼偏过头。
李珣不怒自威,“回话。”
他的语气明明平静,张氏却吓得心头一跳,恐慌地跪了下去,“小娘子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李珣面无表情,“出去。”
张氏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得悻悻然起身出去了。
林秋曼坐在李珣对面与他对视。
到底是在官场上厮混的人,李珣就那么端坐在那里,气场强大,一身威严不容亵渎,叫人不敢直视。
林秋曼心里头直打鼓,她特别抵触他那身官威,因为那代表着绝对权势,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服从。
吴嬷嬷怕二人又像那天晚上?那样,小心翼翼道:“小娘子也要理解郎君的难处,你如今不明不白的,总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秋曼继续沉默。
吴嬷嬷继续劝说:“郎君愿意三媒六聘娶小娘子入门,可见是对你上?心的,也是对林家的器重。”
林秋曼平静道:“奴不会进府的,殿下死了这条心。”
吴嬷嬷急了,“小娘子!”
李珣沉声道:“让她说。”
林秋曼彻底豁出去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是贱骨头,配不上?殿下,晋王府门第太高,奴随性惯了,高攀不上?。”
李珣的脸愈发阴沉,耐着?性子道:“我只问你,那些日你可曾高兴过?”
林秋曼:“不曾,奴在晋王府没一刻痛快过。”
吴嬷嬷急得跺脚。
李珣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连带整张脸都阴晴不定。
林秋曼继续扎心,“奴在晋王府一点都不痛快,成日里浑浑噩噩。可是奴不能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只能费尽心思讨殿下欢心。这样的日子,对奴来说是磋磨,奴不愿意过。”
李珣喉结滚动,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你就这般厌憎陪我?”
林秋曼毫不犹豫回道:“是。”
李珣的心被扎了一下,继续问:“未曾对我有过?分毫喜欢?”
林秋曼冷酷道:“未曾。”
李珣垂眸,心渐渐冷了,白净的脸庞在烛火的辉映下似乎变得更白了些。
吴嬷嬷瞧得心急不已,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许久后,李珣似乎厌了,抬眸道:“那便断了吧。”
林秋曼与他对视,眼神平静,态度坦然。
李珣缓缓起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道:“回了。”
林秋曼行福身礼恭送。
李珣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朱家院,吴嬷嬷忙追了上?去。
外头的张氏送他们走了后,急赶匆匆地跑进屋。
林秋曼还站在桌旁,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氏跺脚道:“我的天爷!早晚得出事!”
林秋曼没有吭声。
隔壁的李珣似乎真的很乏,疲惫地坐在榻上?,不言不语。
吴嬷嬷瞧得心疼不已。
稍后林秋曼过来了一趟,吴嬷嬷还对她抱着希望,结果她把晋王府的玉牌和那只血玉送还回来,并朝李珣跪拜道:“这些日奴深得殿下恩宠,无?以为报。奴是福薄之人,受不起殿下器重,惟愿殿下日后觅得知音佳偶,成双成对。”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吴嬷嬷急道:“小娘子何必如此呢?”
林秋曼没有说话,只捧着玉牌和血玉等着?李珣接手。
他看了会儿她,嗓音沙哑,“你可想清楚了?”
林秋曼回答:“奴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李珣闭目沉默,半晌后才起身接过,自言自语道:“断了也好,省得我患得患失。”
林秋曼:“奴告退。”
李珣轻轻地“嗯”了一声,平静地看着?她离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忍下了。
吴嬷嬷送她出去。
李珣低头凝视手中的玉牌和血玉,拇指轻轻摩挲它们,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断了也好,断了就不会患得患失,不会辗转反侧了。
不一会儿吴嬷嬷回来,李珣倦怠道:“我乏了,想早些歇着?。”
吴嬷嬷担忧道:“郎君若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什么都往心里头藏。”
李珣笑了笑,他这回是真的被林二娘刺伤了的,幽幽道:“如嬷嬷所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这般厌烦与我同处,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吴嬷嬷心疼道:“老奴再去隔壁劝劝。”
李珣:“不必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搞得两看相厌。”
“郎君……”
“我乏了,真的乏了。”
吴嬷嬷叹了口气,伺候他洗漱更衣,直到李珣入睡把被子给他掖好后才关门离去了。
许是觉得冷,李珣忽然蜷缩成一团,手里一直握着那块血玉,把它捂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把它捂热。
隔壁的林秋曼独自在房里坐了阵儿,莲心进来瞧她,欲言又止道:“小娘子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林秋曼偏过头看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又道,“不是一路人,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莲心:“可是……”
林秋曼:“没有可是,李珣那样的人,我是不会去爱的,更不会走进他垒的围城里。”
她说得斩钉截铁,因为他们是没法交心的人。
一个追求至高权力,一个追求平等尊严;一个遵循礼教,一个无视礼教。
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样的两个极端怎么可能会相交?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爱疯比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