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李兰生的气质。
林秋曼一大早就被捞到了晋王府,她一路不停地碎碎念,生病了找大夫,她又不是大夫,找她来做什么?
老陈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秋曼:“???”
老陈吞吞吐吐道:“小娘子去看过就知道了。”
林秋曼被他带到李珣的房门口,她困惑地推门而入。
室内沉郁得似要窒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背脊有点冷。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跟那天晚上一样。
李珣微弱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林秋曼寻声而去,见到他那副鬼样子,劈头就问:“你嗑药了?”
李珣缓缓仰头看她,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林秋曼脾气不太好,“问你话呢?”
李珣隔了许久才颓靡道:“没有。”
“那你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是不是在行散?”
“没有。”
林秋曼不信,伸手去触摸他的皮肤,是冰凉的,又闻了闻,没有酒味。
她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
李珣疲惫地抓住她的胳膊,嗓音粗哑,发出懦弱求助的声音,“拉我?一把。”
林秋曼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动作迟缓地抱住她的腿,仰头看她,再次发出请求,“拉我?一把。”
望着那张易碎的美人皮,林秋曼没有吭声。
那张脸眉眼细致,青丝散乱落到颈项间,苍白的皮肤衬得唇上的血迹潋滟诱人。
要是以往,她是不屑的,但经过了吴嬷嬷的事,对他生了几分怜悯。
他跟她好像都是一类人,都有不幸的过往,以及骨子里都是孤傲的。
现在那个孤傲的人抱住她的腿请求她拉他出深渊。
林秋曼微微弯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想清楚了?”
李珣困倦道:“想明白了,我?若不自救,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林秋曼垂眸,沉默了许久才道:“往日你护我,今日,我?便拉你一把,帮你把药戒了。”
李珣贪婪地把她抱紧,嗅她身上的橙花香,烦躁的心?情稍稍得到安抚。
林秋曼就任由他抱着,把手放到他的肩上,问:“金恒靠得住吗?”
李珣“嗯”了一声。
林秋曼又问:“药瘾发作了忍不了?”
李珣没有回答,只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秋曼啐道:“我?不会?跟瘾君子在一起的。”
李珣:“我?戒,你说什么我?都听。”
不知道为什么,林秋曼居然诡异的生出一种奇怪的虚荣心。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抱住她的腿求她拯救。
皇族权贵,掌生杀大权的男人像一条大狗一样缠着她拉他出深渊。
林秋曼的心?里头有些微妙,她变态的生出一股征服的快感。
把李珣的情绪安抚稳定后,她去找老陈,让他把金恒找来,又怕李珣在失控之下伤人,拿绳子将他捆绑。
金恒来了后,林秋曼同他坐在屋里商议怎么戒药。
金恒颇觉诧异,小声试探问:“殿下愿意戒了?”
林秋曼点头,“愿意。”
金恒欣慰道:“我?为这事担心?了许久,他愿意戒,自然会想法子的。”
林秋曼好奇问:“要怎么戒?”
金恒正色道:“针灸和服药,生理上的药瘾熬些时日就能戒掉,但心?瘾难除,需要疏导。”
林秋曼:“那金太医只管动手,其他的由我来。”
二人细细说定方案后,金恒先开了一剂方子给老陈。
下午李珣先服药,随后金恒用针灸扎穴位。
那药里含有催眠成分,他很快便昏昏欲睡。
醒来后李珣出了一身大汗,整个人甚至比先前更毛躁了,破坏力暴增,甚至差点弄断了捆绑他的绳子。
林秋曼瞧得心?惊。
老陈安抚道:“郎君是在战场上厮混的人,现在失去心智,平日里不这般的。”
林秋曼:“我?得拿把刀护身。”
老陈:“……”
林秋曼:“他破坏力太强了,万一挣脱出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陈客观道:“小娘子拿刀是没用的。”顿了顿,“老奴记得郎君跟北獠人恶战时,杀红了眼以一敌十也?曾有过。”
听了这话,林秋曼边往后退边道:“等他把这阵子熬过去了我?再进来看。”
老陈:“……”
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李珣才彻底瘫了,浑身都是绳子勒下来的痕迹,整个人精疲力尽。
服了药,他陷入了深度睡眠中,待到晨钟响起时才恍恍惚惚地转醒过来。
林秋曼探头看他,说道:“殿下熬过去了一天。”
李珣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喉结滚动,他头晕脑胀道:“渴。”
林秋曼端来温水喂他。
去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林秋曼替他绞头发。
他昏昏沉沉地坐在铜镜前,总觉得四肢无力,脑袋也?不好使了。
接连四天服药,针灸,拿绳子捆绑,李珣生理上对寒食散的依赖得到有效控制,比先前那种无法抑制的狂躁要好得多,就是人反应迟钝,思维也迟缓,成日里浑浑噩噩。
金恒把药量减少,不再针灸。
药量少了后,李珣的头脑渐渐清醒起来,也?无需用绳子捆绑了,就是时不时不言不语的,一坐就是许久。
有时候他会?手抖,机械重?复着一个动作,情绪极不稳定。
林秋曼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把对寒食散的欲望转嫁到了她身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道:“你能不能抱抱我?”
林秋曼过去抱他,结果被他抵到屏风后,热情又疯狂地亲吻。
满脑子都是渴望。
肌肤之亲暂时抑制住了李珣对寒食散的心?瘾,又疯又热烈。
林秋曼被他带入地狱共沉沦。
夏日雨水渐增,外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林秋曼缩在李珣怀里,被他折腾得有些虚脱。
那人露出饕足的表情,她是他的药,包治百病的那种。
亲昵地搂着她入眠,李珣觉得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可以不用服药助眠了。
接连好些日都没去政事堂,皇帝派章御医来看诊。
李珣懒懒地瘫坐在榻上,膝上盖了绒毯,漫不经心道:“近日雨水多,腿上的旧疾犯了,疼得要命,倒是让圣上费心了。”
章御医拱手道:“殿下为国务操劳,圣上很是担心?,日日盼着殿下身体康健。”
李珣敷衍道:“你禀复圣上,再过两日便去政事堂,不耽误差事。”
他三言两语把章御医打发走了,老陈送人出去后折返回来,发牢骚道:“宫里头这么快就来探口风了。”
李珣站起身,背着手道:“去给我?寻一个柺来,旧疾得有旧疾的模样。”
站在门口的林秋曼双手抱胸,啧啧两声道:“殿下身残志坚,还不忘公务,委实值得褒奖。”
李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