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地处中原腹地,用老人家的话来说,那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事霍乱,当地老百姓自然谈不上安稳,也就是建国后,这才安生了几十年。
但城市规划做的不太好。
谢蓟生看着前两年省测绘局留下的安平县地图,忍不住皱眉头。
县里头有好些个工厂,棉厂、油厂、毛巾厂、洗煤厂四散分布,带动了周围黑市的生意。
那里人员混杂,便于隐藏身份。
谢蓟生用铅笔在几个黑市画了圈,尤其是二棉厂附近那个,连带着棉厂都圈了进去。
还捏着笔,公安小刘带着一个老大爷进了来。
“谢队,孙大爷说要举报。”
说是大案子,要找领导。
小刘没办法,就把人带过来了。
别看谢队昨天刚来到他们县公安局里,招惹了不少闲话。
年前老局长去世后,局长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李副局代理局长,大家都觉得他能转正,哪想到三月份的时候市局里的同志漏了口风,说是有个退伍的营长回来,要在公安局安排份工作。
人家都营长了,而且听说上面还有关系,肯定不能当小兵啊。
新局长姓谢,这件事在局里不算什么秘密。
可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五月份来了个徐局长。
而谢蓟生昨天来到局里,是治安巡逻队的大队长。
就这,也惹得局里其他人眼红。空降的大队长,等回头徐局退了,怕是就要转正了。
瞧到老孙头来举报,直接让小刘带着找谢蓟生处理。
他刚来安平,人生地不熟,又是大案子,有点给他个下马威的意思。
小刘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才是,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谢蓟生收起了地图,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老伯,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不着急。”
老孙头觉得这公安看着靠谱。
长得一脸正气,个头又高,关键是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跟他儿子似的是个文化人。
“公安同志,我家就在前门大街,那里有个举人老宅,特别宽敞的四合院,同志你知道的吧?那个举人老宅都空了好些年了,现在都成淫窝了!”
就算是这件事会影响他们那片的名声,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当看不到。
老孙头有些激动,“我要举报那里有人聚众淫`乱,乱搞男女关系!”
谢蓟生:“……”
他来到县城,接受的第一个案子,竟然是聚众淫`乱?
确定,不是在乱举报吗?
老孙头似乎瞧出了什么,“小同志你该不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吧?我老头子犯得着乱说吗?我对天发誓说的可都是真的哦,白天的时候锁着门,等到天黑了,这些人一个个的摸进来,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是干什么?小同志你年轻,我瞧着怪面生的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可跟你说哦,就前年那举人老宅就出了个疯女人,都说是无意间闯进去撞了鬼。其实她是跟她姘头偷情,结果被她婆家的人抓住了,打傻了。”
老孙头家和举人老宅紧挨着,共用一道院墙,听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
那女的娘家倒是想闹,但自家闺女理亏在前,到最后不了了之。娘家还有待出嫁的妹妹,投鼠忌器啊。
“公安同志你不知道,他们简直不是人,刚进去就在院子里办事,哎哟听得我老头子都脸红,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屁股生疮。”
老孙头有模有样的学话——
先是捏着鼻子学女人,“哎呀,你小心点,这么心急干什么。”
紧接着粗声粗气的学男人说话,“行了行了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模仿的惟妙惟肖,一旁的小刘红了脸低着头。
老孙头又说,“不止这样,他们还谈什么理想,对了他们竟然还背主席语录打掩护,亵渎主席他老人家,真不是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