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蓦的转头看去——
谢蓟生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赵同志看着一身制服的公安,心里先怯了三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就最好。”谢蓟生上前一步,“不过平白无故的诬陷人名声的确不好,这位同志是不是该向阮文同志道歉?”
赵慧茹瞪大了双眼,“明明我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目光触及公安同志那冷冽的眼神,赵慧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她不甘心的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小赵同志捂着脸跑开,工会的主席担心她想不开,连忙安排人追了过去。
“行了行了,该忙的忙去,散了吧。”工会主席发话。
谁都没想到会忽然间来了个公安,这事就这么搞完了。
工人们纷纷往厂子里涌去,蓝色的海洋很快退去潮水,厂门口就剩下几个人。
“哥,我没事你去忙吧。”
周建明本来还挺气的,不过被阮文拉住了,这会儿看问题解决,他还有些烦,都是汪常阳惹来的麻烦,他一定要去找汪常阳说个明白。
他家文文的名声,不能被这么毁了。
阮文看了眼谢蓟生,他还是穿着单衣,白色的制服一丝不苟的整洁又惹眼,正如这个人长相出众一样。
“谢谢小谢同志。”
谢蓟生没想到这边出事的是阮文,看她神色平和,似乎没什么事。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办公室的另外俩大姐跟谢蓟生打了招呼后,拉着阮文往会计室去。
刘春红小声地说,“阮文,小谢同志前途不可限量,听说元书记的女儿都对他一见钟情呢。对了,你说过他有未婚妻。”
“是啊。”阮文笑了下,“元书记的女儿怕是要错付痴情了。”
她可不觉得谢蓟生会是池中物,这人不见得会在这小小的县公安局待多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呢。
鬼使神差的,阮文回头看了眼,发现谢蓟生竟然就跟在后面。
她愣在了那里。
春红大姐反应过来,“哦哦哦,小谢同志是要去做笔录对吧,走走走去我们办公室做,那里暖和。”
谢蓟生点头跟上。
笔录很快就做好了。
阮文去送谢蓟生,眼看着人要离开,谢蓟生忽的站住了,直直地看着她,“不知道阮文同志从哪里听说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春红大姐:“……”
阮文:“……”她胡编乱造的,可以了吧。
门口的人笑了笑离去,阮文看着关上的办公室大门无力地倚在墙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办公室里几个老大姐都笑了起来。
邱爱梅:“小谢是公安局的大队长吧,这种事亲自过来,我怎么觉得他对阮文你不一般啊。”
刘春红问,“对了刚才小谢同志说也送了你书,真的假的?你们这就是传说中的鸿雁传书吧。”
陈主任:“行了,别打趣阮文了,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不很正常吗?”
她觉得谢蓟生倒是不错,三言两语就稳住了局面,阮文于他又有救命之恩,倒是缘分不浅,说不定真的能发展一下。
阮文惊了,“主任,您怎么也跟两位大姐一样胡说八道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陈主任看着红了一张脸的人,不再调侃阮文。
办公室里,郭安娜心中五味陈杂,她没想到谢蓟生竟然对阮文不一般,不止送她书,还特意为她出警。
虽然当初是她主动选择魏向前,可如果谢蓟生向她抛出橄榄枝的话,郭安娜并不介意……
安娜小姐暗戳戳地打量了眼阮文,她脸红扑扑的,像是涂了一层胭脂,十分的娇艳动人。
谢蓟生的出现让阮文被办公室里的老大姐取笑,同时也遏制住了厂里潜在的流言蜚语。
没几个人胡乱说阮文和汪常阳之间的来往,更多的倒是讨论起来了阮文和谢蓟生。
本就有救命之恩,以至于大家都说谢蓟生对阮文一见钟情。
好在元旦晚会及时到来,大家开始关心晚会,一时间忘了这一桩八卦闲谈。
二棉厂的工人多,元旦晚会组织的相当热闹,除了唱歌和样板戏表演外,还有大家最是热爱的交际舞活动。
这几乎成了单身青年男女的大型相亲活动。
有看对眼的就邀请跳舞,早已经成为二棉厂元旦晚会的保留节目。
阮文对跳舞没啥兴趣,她纯粹来看热闹。
和春红大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谁的交谊舞跳的标准,指点江山颇是热闹。
“我刚才又看到了档案局的曹主任,小谢同志怎么没来啊。”
档案局办公室在县革委会的三层小白楼上,公安局在隔壁的一个小院,没多远的路。
小白楼里机关上的未婚青年男女都来了,怎么县公安局一个人没来?
阮文笑了笑,剥瓜子吃,不说话。
刘春红的爱人就在县公安局上班,还能不知道什么缘故?就是在套自己的话呗,她才不上当。
自从那天小赵同志在厂门口闹了一通,办公室的三个大姐净拿她和谢蓟生开玩笑,丰富她们的八卦生活。
看在老大姐们都到了更年期,阮文牺牲自己为大家从不反驳。
但也绝对不会主动往坑里跳。
刘春红觉得没意思,小阮文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老成持重,嘴巴太不好撬开了。
好在很快她就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怎么郭安娜跟曹主任一起跳舞?她把那个知青给踹了?”
阮文瞄了一眼,安娜小姐今天穿的很是时髦。
其实她一直都走在时髦的前沿,驼色的呢子大衣配上一双黑色小长靴。
头发烫成了波浪卷,涂着口红,十分的明艳动人。
和她一起跳舞的男人戴着个黑框眼镜,神色有些局促,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安置。
“那就是曹主任啊。”
“对啊,他高中毕业去了革委会,后来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回来后就成了档案局的局长,长得不如小谢同志。”
刘春红挑剔起来,还是觉得小谢同志好。
阮文哭笑不得,整天都说小谢小谢,生怕她错过这个村似的。
舞池中央,郭安娜看着对面男人额头上一层薄汗,她问了起来,“我之前就听陈主任她们提起过曹主任,对档案局的工作可有兴趣了,曹主任方便给我讲讲吗?”
年轻的姑娘今天身上用了香水,那是她托了好几层关系从香港那边弄来的,可贵着呢,要不是因为元旦晚会有舞会,郭安娜才舍不得用。
曹主任觉得这女同志像是香饽饽,他的灵魂都要飞起了。
“档案局啊,工作很杂乱,安娜同志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郭安娜想了想,“知青的档案都在档案局吗?”
“到本地插队的知青,档案都过来了,毕竟户口也跟着过来嘛,大城市虽然工作岗位多,可也没那么多,把他们放在大城市里很容易出事,到了乡下反倒是有口饭吃。”
郭安娜对这个不感兴趣,她是为了抛砖引玉,“那我们这些本地人的档案也都在档案局?”
“在的,64年的时候咱们做了第二次人口普查嘛,都登记在册的,我们档案局有一份底,还有一份是在公安局的户籍科。”
郭安娜想了想,听说阮文是两三岁的时候来的安平县,并非在本地出生。
64年的话……
“那要是收养的孩子,她的资料也都在吧。”
曹主任不假思索的回答,“理论上会有的,不过有的懒省事手续怕是也不齐全,这几年来我办理了一些,把这些收养的资料都跟知青们的放一块了,平日里用得少。你也知道这些知青回去的少,一年到头也就那几个。今年不是恢复高考了吗,估摸着过些天出成绩,到时候考上大学的知青就能把自己的户口关系转走了。”
郭安娜听到这忽的想起什么来,“那知青去上大学,能带着家人一块去吧?家人有工作的话,能不能申请调岗啊。”
她想跟着魏向前一起离开安平县城,去过省城的人再也瞧不上这小小的县城,觉得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调岗的话很难,知青读大学应该能带走自己的组织关系和户口,但家里人的不好办。”曹主任想了想,很是严谨地说,“不过这个得等国家政策,现在还说不好。”
郭安娜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把自己那点小情绪收了起来,“曹主任您知道的真多。”
这恭维让曹主任心情飞扬,激动之余又踩到了郭安娜的脚。
安娜小姐脸色顿时挂不住。
好歹是机关里的人,怎么连国标都跳不好!
……
元旦在周末,厂子里放假,郭安娜去王家沟找魏向前。
头天晚上下了雪,路并不是很好走。
骑车过去,安娜小姐一路摔了好几次,把自己的妆都弄花了。
到了知青点,她还生闷气。
大雪过后知青们也没啥要干的,一个个在知青点呆着。
有的闲着无聊,去别村打牌消遣时间。
下雪后基本上就猫一冬天,对大部分知青来说这是好消息,谁喜欢整天干活?休息不好吗?
郭安娜来的时候,王家沟的知青大院正在烤板栗。
炭盆里蹦出来的板栗吓了郭安娜一跳。
险些烫坏了她的呢子大衣,这件大衣可花了她三个月的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