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确有一?家造纸坊,不过规模不算特别大。”
和纸是手工制造品,远离了机械工业化,都是匠人们一?道道工艺制造出来的。
但欧文对这种纯手工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对他而言纯手工意味着落后,那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他更喜欢的是现代化。
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都市。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阮文可没打算说出全部的实话,“上次走的时?候不是你送了和纸吗?我瞧着倒是不错,之前在美国?呆了一?段时?间?,看那边和纸卖的还挺贵,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入个股。”
欧文觉得这倒没什么,“我回去?和我母亲商量下。”
母亲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将由他继承。
他有心和阮文达成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一?点都不介意让阮文来当个小股东。
欧文一?口答应,但阮文并没有那么开心。
陶永安看她神色不安,“他不是答应了吗?”
“他是答应了,可是欧文从小就被美国?文化所影响,他接受的并非传统的日本文化。”
或者说,他骨子?里压根就不是一?个日本人,起码欧文的自我认知和定?位自己就不是日本人。
“什么意思??”
这跟文化不文化的有什么关?系?
“意思?就是他母亲不一?定?会答应,我们还得再想办法?。”
陶永安皱起了眉头,“不至于吧,他母亲不是就他一?个孩子?吗,不答应的话……”
“她可是贵族的后代,而且名下有产业的那种,和那些?依靠着丈夫养的家庭主妇不一?样。”
手里头有着货真价实的产业,所以欧文的母亲从来不用担心儿子?的叛逆。
“也不一?定?吧?”陶永安觉得阮文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她好像对这次日本之行并不是那么的信心十足。
“要不我们打个赌?”
这赌到底是没有打成。
两人正说着,荣林过来了。
上次日本之行后,阮文虽然也有和荣林保持联系,让对方时?不时?寄给自己一?些?日本国?内的报纸杂志来,但也仅限于电话和包裹的联系。
再度见面,她发现荣林似乎胖了不少。
整张脸像是发面馒头似的发了起来。
和之前那个一?脸羸弱的清癯男子?判若两人。
阮文的震惊没来得及掩饰,荣林见状自嘲的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只是……”阮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荣林的手。
那里戴着一?枚戒指,应该是婚戒。
“是的,我前段时?间?刚结婚。她之前到大使馆送东西,我们聊了起来这才结缘。”
他曾经费尽力气想要走出阴影,却不想走出阴影的办法?原来是再拥有一?段婚姻。
荣林只是提了两句,并没有说太多关?于太太的事情。
阮文也没有问,只是晚上的时?候和陶永安离开酒店,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
送给新?人的礼物,最后选来选去?她选了一?对工艺瓷瓶。
“这会不会太素了些??”
人家结婚啊,这瓷瓶虽然造型挺好看,但颜色淡,太素雅了。
“反正我们又?不会去?他家拜访,如果不喜欢回头转送别人嘛,人情往来什么时?候都少不了。”
……
阮文的预感是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欧文秘书,“美国?那边出了点事情,欧文先生过去?处理,可能得过些?天?才能回来。”
秘书很是不安的朝着阮文鞠了个躬,看的陶永安一?愣一?愣的。
等着人走了,他跟阮文去?餐厅吃早饭,“不是帮忙给你联系他母亲吗,他爸没了?”
阮文翻了个白眼,“知道什么叫走为上计吗?”
她还真没想到,欧文这性子?是随了谁啊。
这没搞定?他母亲索性找个借口一?走了之,甚至于到底走没走的也说不定?,或许这只是一?个托辞而已。
大概日美合资产品,有些?四不像吧。
陶永安这才反应过来,“他至于吗?”
“可能是觉得丢人吧。”在她面前打了包票,结果偏生没有搞定?……
“那我们怎么办?”陶永安懵了,欧文母亲那只是一?个缩影而已,那些?保留着传统的日本老匠人不见得会跟他们合作。
“再找找看呗。”阮文倒也没把希望都寄托在欧文身上,只不过她原本是想要欧文帮忙介绍几个造纸坊。
现在这人一?走了之,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陶永安倒是有主意,“你还记得那个桑原有信吗?要不我们跟他联系试试看?”
当初桑原有信对阮文的技术感兴趣,只不过他这人是典型的日本人,阮文最终并没有和他达成合作。
现在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有一?线转机呢?
“不着急,回头可以去?大使馆那边问问。”
荣林的新?太太是个日本人,他本身又?在日本生活很长很长时?间?,或许能够为他们提供帮助呢?
早饭后,阮文和陶永安直接去?了大使馆。
大使馆这边对阮文的来访倒是很热情,不过荣林还没过来。
“阮文你这次来的比较巧,下次再来说不定?荣林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阮文略有些?惊讶,“他找到了新?的工作吗?”
“那倒不是,他太太家里有一?个小工厂,不过那位老厂主快撑不住了,就这么一?个孙女,偏生惠子?又?不是什么能当家做主的人,大概回头荣林会帮着太太打理工厂吧。”
“我觉得可能会卖出去?吧,那也不是什么工厂,就是一?个小作坊,而且被其?他大的作坊挤压的没了生存空间?。之前惠子?的爷爷还有技术能督促工人们干活,可他老人家一?死,谁还能督促那帮工人?我前段时?间?还听?说,有人想要高价收购那个造纸坊呢。”
“什么坊?”陶永安声音略有些?高。
“造纸坊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笑了起来,指了指那边桌上的一?个纸花瓶,“那个花瓶用的纸,就是惠子?爷爷造纸坊造的,他的技术真不赖,可惜年纪大了撑不住。”
陶永安兴奋的看着阮文,“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正犯愁该怎么去?找这么一?个合作者时?,合作对象自己送上门来了。
和欧文母亲这个贵族出身的女人不同,荣林太太惠子?的家族产业如今风雨飘摇,正需要一?笔注资。
阮文别的没有,可她有钱啊!
……
日式的庭院布置的极为精致,圆润的鹅卵石看似无序的铺在地面上形成了蜿蜒的小道,两侧是草坪绿意幽幽,偶尔点缀着一?两朵粉白的小花像是误落人间?的精灵。
潺潺的流水带走了几片零落的樱花,花瓣下藏着的金鱼无处藏身,匆匆忙的游走似乎被来客惊扰到了。
陶永安看着这精心妆点的庭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满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享受。
而庭院的女主人田岛惠子?此前并不认识这两位忽然间?到来的陌生人。
在对方报出姓名时?,她这才反应过来。
惠子?很是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去?喝茶,只不过脸上却带着几分疲倦。
对于阮文带来的礼物,惠子?十分的喜欢,“荣林他可能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才会回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庭院,阮文看着那桌上的和纸工艺品,还有悬挂成了窗帘的千纸鹤,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田岛惠子?小姐,我这次冒昧拜访,主要是来找你的。”
惠子?有些?惊诧,“找我?”
她只听?荣林提起过阮文的名字,两次。
一?次是两人还没结婚前,另一?次则是前天?晚上,荣林告诉她阮文来东京了。
她并没有多问,爷爷的产业已经足够让她头疼欲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并不足以让她太过于关?注。
如果可以,惠子?想回到前天?晚上,多问几句。
或许就没现在这么被动?了。
田岛惠子?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又get到一本新书,晚上去看,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