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少爷摇着?折扇,神色奇异地看?着?万世通,似乎在打量什么稀奇物?种:“真?没想到,我们万家会?生?出你这样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我忘了,你本也不是我们万家的人。”
然后他就这么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再不看?万世通一眼。
被万相国骂作是废物?后,万世通心情低沉,这种稀疏平常的嘲讽,已经激不起?万世通的情绪了,只是万世通也不明白,万大少爷究竟是来看?什么的,就为了嘲讽他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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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外,一辆朴素的马车慢悠悠地朝离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绯红色礼袍的新科进士,和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文官。
这二人,正是靳元良和当朝吏部尚书,方元明。
而此刻,靳元良正蹙眉不展。
靳元良:“老师……”
原来靳元良来到京城后,得到了方元明的赏识,被其收为徒弟,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没有对外公布。
方元明却好似早知道靳元良要?说什么似的,止住了他的话?。
方元明皱眉看?着?他:“元良,你该知道,你与那万世通,本就非同道之人。”
“你当知,如今世家大族树大根深,万家更是势焰熏天,这些豪门列强,只图自身利益,大量兼并土地,逼得平民不是背井离乡,便?是沦为奴仆,昔年显宗时,曲海省共有四十七万户,而今竟不过二十三万户!”
“这数十年来,曲海省无灾无难,这少去的二十四万户人,究竟去了哪里!”说到这,方元明已是痛心疾首,他咬牙切齿道,“此非天灾,而是人祸也!”
“曲海省为雍朝富饶之地,尚是如此,其余各省,更是不必多说。”
“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
“这些没有被记载下来的人,不是成了流民,便?是成了隐户,如此一股庞大的力量,若是再不加以?规制,迟早将惹来大变。”
靳元良沉默了,他虽然出身贫寒,但曲海省向来和平,百姓安居乐业,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在雍朝富饶平静的表面下,竟然藏着?如此大的隐患。
“那朝中?各位大人为何看?上去并无所觉……”靳元良不解。
方元明冷笑道,“如此庞大的人口锐减,朝廷里的这些人怎会?一无所知,不过是碍于自身利益,装聋作哑罢了!”
“曾经倒是出了个阚闽,可惜,可惜……”方元明摇头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你可知道,这朝中?有多少寒门中?人,又有多少世家之人?”方元明看?向马车外的京城,叹道,“恐怕这京城数千个大小?官员之中?,都凑不出百个出自寒门。”
“世家天生?便?有资源优势,我等寒门需加倍刻苦,才能赶上。如此便?罢了,过去科举好歹是按各科成绩选能,也算公平,可如今!万相国公然破坏科举规则,前有王英光,后有万世通,举贤为亲,这根本就是在断我们寒门的根基!”
“若长?此以?往,寒门将再无出头之日?!”
方元明又转向靳元良道:“你我同为寒门子弟,又为同乡,我曾读你文,知道你有青云之志,松柏之节,欲报效国家,为万民谋福,而不愿与朝廷蛀虫同流合污。”
“那你便?要?知晓,若说世家是诸恶,那么万家,便?是诸恶之首。”
“万家兼并的土地堪称当世第一,源江府内,三分之一的土地皆归于万府,更别说万府在其他省皆有良田。万家,便?是当世毒瘤,朝廷最?大的蛀虫!”
方元明深深地看?着?靳元良:“你拒绝了万府的招揽,显然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还要?接近那万世通?”
靳元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万家是万家,世通是世通,不可一概而论。”
方元明摇了摇头,看?着?固执的靳元良,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你说万世通与万府没关系,既是如此,那万世通又是如何成为那状元的?”
“那万世通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毕竟万相国长?子的独子,身上流着?万家的血液,在这京城,谁没有把?他看?做万家的人?”
“更何况今日?的状元,是他。”
“不要?与我说虚话?,我也阅过这万世通的文章,他对这时政的见解,不过只是泛泛而谈,只知道伤春悲秋,尚不如他人,更别说你。”
“你拒绝了万府的招揽,早就得罪了他们,为何还要?与这万世通藕断丝连?”
“不如趁此时机,一刀两断。”
靳元良不言,良久。
“老师,”靳元良缓缓道,“世通于我有大恩。”
他郑重地看?着?方元明:“若是没有世通多年接济我,恐怕我现在也不过只是个贩夫走卒,又如何能穿上这身绯衣,得见天颜,甚至拜老师您为师?”
不顾还在马车上,靳元良朝方元明郑重地跪了下去:“老师,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看?着?固执的靳元良,方元明苦笑一声,心中?竟不知该悲该喜。
他最?终只好叹了口气:“你倒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方元明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起?来吧!搞得你老师我像什么要?拆散你们的恶人似的……”
“罢了,你想和谁交朋友就交吧,只是,你入我党派,却与万府的人为友,恐怕党派内部会?有人不服你,甚至可能会?说你是阿谀献媚两面三刀之徒……”方元明看?着?靳元良道,“你可能做好准备?”
靳元良道:“我与何人为友,何需他人认同?”说完他自己却愣了一下,却是想起?自己在曲海省时,阻止万世通与声名狼藉的林苏和徐覃来往时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