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大红轻纱齐胸罗襦,青丝半披,上绾一个小髻,娇艳的容颜粉黛略施,螓首蛾眉,圆杏眼,点绛唇。行止之间聘聘袅袅,曼妙动人。
这般艳光四射,一路从衍庆宫走来,叫沿途遇上的宫人内侍对面路过时都不敢多看,待到妙娘走过,他们才转头直看。
昔年程氏双姝,美名动京城。
妙娘的美貌一向是不容忽略的,即便前几日被关在衍庆宫,狼狈虚弱,她也是美的。
只不过,远远没有今夜这般惊艳。
叫人移不开眼。
连向来处变不惊,没有什么入得了眼的年轻帝王,也禁不住愣了一愣。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张明艳昳丽的脸上。
他们之间,发乎情,止乎礼。
何曾见过她这般装扮。
双眼所见之处,女子步履窈窕,步步向他而来。
就在对方即将走到长案前,距离他最近的距离时,男人终于出声斥道:
“站住。”
妙娘站到原地。
紧接着,就见陆景湛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而落在一旁的总管李护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似乎很快就要发作:
“这是唱的哪出?”
李护吓得直冒冷汗,刚上前一步,不知如何作答,就听一旁的妙娘已经径自开口,声线软软应了声:
“陛下,陛下召妾身夤夜前来,妾身自是来侍奉陛下。”
妙娘一口一个“妾身”“侍奉”的,眼见着面前的男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似乎对她厌恶非常。妙娘将对方的神情收入眼底,却并未退却,反而又上前一步,面上娇笑更甚,
“天已晚了,妾身替陛下更衣?”
她说着,素手盈盈,就要伸出去。
可是刚伸到半空,就被陛下猛地一拂,那程二姑娘娇弱的身子,被这么不遗余力地一拂连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然后就听陛下极冷地讽刺一句:
“果然曹将军调/教的好,你成过婚,就变得这么淫/逸放/荡了么?”
这般情形,直看得身后的李护直捏了一把冷汗,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被这程二姑娘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今日下晌,程二姑娘在明宸殿跟陛下闹了不虞,又被关回衍庆宫,谁都以为程二姑娘这是惹恼了陛下,不会再被放出来了。可不曾想,到了晚上,陛下却突然下令叫他去衍庆宫放程二姑娘出来。
只说放出来带到御前来,并没有说旁的。
可是李护到了衍庆宫的时候,就见程二姑娘已经等在殿里,像是早已料到陛下会召见她一般。
见到他来了头一句话,就是问:
“李总管没有替我准备衣裳吗?”
李护能被郑太妃和陆景湛倚仗,已然是个人精,就是没想到,这程二姑娘实在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没等李护说话,就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时,乘胜追击:
“陛下此时召见我,先前又是验身,又是喝避子汤,他什么意思,李总管想必比妙娘更清楚。能得陛下青睐,妙娘三生有幸,今日得伴圣驾,心中欢喜万分,还望李总管襄助,替我找件合眼的衣裳来,容我梳妆打扮一番。”
“这……”
“李总管来之前,妙娘已经沐浴洗漱过,只是换身衣裳,不会耽误多少时候的。”
她说,还压低声音,抿唇笑笑,
“陛下欢心,不也是李总管喜闻乐见的么。”
这一番话说到李护心坎上,陛下既然选这个时辰召见程二姑娘,他们从前又是那般关系,李护自然免不了这样想,况且妙娘的要求并不为难,他便叫人着手准备了来。
只是……
此时李护看着眼前情形,开始有些后悔了。
此时此刻。
明宸殿中,程妙站稳身子,似乎对陆景湛表现出的厌恶视若无睹,反而绕过长案,径直走到男人身边去,娇滴滴地说:
“陛下,可是介意妾身嫁过人,妾身可以和离的……况且,妾与陛下原就是一对啊。”
陆景湛坐在长案前,程妙这样站过来,前心大片莹白的肌肤就这样落入他眼中,与大红的衣裳相趁,分外勾人。
妙娘心里一阵阵打鼓,偏偏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恭敬逢迎的姿态,一步步凑上去。
就在她眼见着要挨到他身前的时候,椅上的男人倏然站起身,还没等妙娘反应,就猛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砰”——的一声,妙娘只觉得后背撞上硬/邦邦的桌子,直撞出一声闷响。她先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人就已经被对方掐住脖子,死死按在长案上。
又换成了她在下,他在上。
男人居高临下,神情莫辨,直直瞪着她。好久好久,久到妙娘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才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
“程妙,你别来恶心我。”
“你这副身子,让我碰你,配么?”
……
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不过妙娘都未曾听清。大约是因为,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有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演的过了,担心陆景湛会干脆掐死他。
喉咙被紧扼住的感觉终于消失,妙娘被甩开到地上。
顾不得身上各处的疼,她被那么一掐,此时气不顺的很,就只顾着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
像是不将脏腑咳出来誓不罢休似的。
妙娘跪伏在地上,许久才稍稍平复,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他正拿着手绢,一遍遍地擦着手,擦完了手,手绢被随手丢到地上,缓缓落在妙娘身边。仿佛光是碰到她,都令他恶心万分。
“朕召你来,不是让你来恶心朕的,懂么?”
妙娘怔怔看着他,没说话。
“曹将军,还有程宰相,曹、程两家被扣着的所有人,朕都会放他们回去。”
陆景湛手肘撑在腿上,俯身对上妙娘的眼睛,
“至于你,就留下来,赎他们和你自己犯下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