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木鱼被?敲响,声声落入偌大的宫殿中,为原本便空荡的宫室,更增添了几分萧瑟。
郑太妃正跪在后殿佛前闭目礼佛,梨鹊不知何时推开门,极力放轻步子,缓缓进门,走到郑太妃的身边。
低唤一声:
“太妃娘娘。”
木鱼又?响了三声,才倏而停了下来。郑太妃未回身,只抬起手,借着?梨鹊的力站起身来。淡声问:
“何事?”
她进来每日将礼佛看作重中之重,梨鹊跟了她几十年,如非有?要紧事,想必不会在此时上前打搅。
梨鹊扶着?郑太妃到旁侧的软塌上坐下,这才开口解释道:
“奴婢方才经过御花园,听到些不大好听的话。”
“这是怎么了,”
郑太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很不经心?地说了句,
“什么话还值当你亲自到哀家?面前说来了?”
“事关圣上,奴婢觉得须得知会太妃娘娘。”
“哦?”
闻言,郑太妃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稍稍抬眼,
“说来听听。”
“虽不过一些风言风语,却实在有?损圣上威名。”
梨鹊斟酌片刻,稍作委婉,
“是说如今圣上倚重定远将军曹巍,一应好差事全交给曹将军去做。”
坐在椅上的中年妇人面色微冷,不过体面依旧。
梨鹊看着?郑太妃的脸色,继续说道:
“圣上宠信哪位大臣,原轮不得旁人指摘,可外?头都说是因为曹夫人的裙带关系,曹将军才会得圣上宠信……这谣言不知哪儿传出来的,如今听闻已闹得满城风雨了。”
听到这里,郑太妃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一手重重拍到手边的桌子上,旋即冷声说道:
“荒唐!”
“太妃息怒,奴婢已经责罚过那些多?嘴的奴婢了。”
郑太妃心?中正恼,可稍一顿,转念一想,又?倏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陆景湛是她的儿子,什么心?性,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那样?一个向来谨慎的孩子,即便从前被?小?程氏花言巧语骗过,可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他向来严谨,事事力求滴水不漏,怎么会在这事上,漏了这大风声出来?郑太妃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陆景湛不会错漏至此,那除非……他是故意为之?
-
两日时间过得飞快。这日曹巍终于办好了差事,先进宫复命以后,才又?回到曹府接上程妙一道入宫,去赴陛下前日定下的小?宴。
夫妇二人并排走在宫中的甬道上,由明宸殿的宫人莲心?在前头领路,正往御花园而去。
莲心?是在明宸殿当差的,曾奉命伺候妙娘,自然也见过妙娘被?圣上抱着?进殿的种种情形。她自然原就知道妙娘是定远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可此前没什么感?觉,今日瞧见妙娘与她夫君一道进宫去见圣上,心?中不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思及这几位之间略显混乱的关系,她这个旁观者竟似比这些当局者还要紧张。
妙娘看着?周遭遮天蔽日的暗红宫墙,心?中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她皱着?眉,终于忍不住悄然伸手拉住曹巍的袖口。
对方很快便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妙娘稍稍侧身凑过去,低声询问:
“姐夫,我?们真的要去吗?我?看我?不如还是先回去。”
对方似乎明白她的顾虑,大手伸出来反握住妙娘的,也压低了声音,安慰她:
“没事的,我?在,毋须忧心?。”
“可是……”
曹巍冲着?妙娘默然摇了摇头,妙娘张了张口,复又?阖上,也只好垂头跟上。
这夫妇二人方才相挟踏入御花园,因为先前的对话,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正是气氛安静之时,却陡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不太和谐的细碎对话。
话音似被?风从假山的另一头带过来,听起来还算真切——
“我?瞧着?咱们宫里可能一时半会不会有?正经的主子娘娘了。”
“为何这样?说?”
“这你还不知吗?眼见着?陛下是要被?程氏那位迷了心?窍,为着?她做了许多?荒唐事。”
“程家?那位?”
……
那两个宫婢似乎是在假山后面,说得正起兴,并未注意到有?人路过。
这些话曹巍和程妙听得见,走在前头的莲心?自然也听得见。那两个宫人说的事情人尽皆知是一回事,可是这样?说出来被?人家?正主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下子连莲心?也觉得颇有?些尴尬,她略显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程妙,刚想上前制止那两个不要命的小?宫婢,却被?程妙抬手拦下。
然后,他们便干脆站在原地,听着?假山后的小?宫婢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