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茵闻言脸色登时一变,二话不说拿了一件披风直往二门外奔。
大户人家的车马出行都是有规定的,需拿大夫人的对牌才能安排马车出行,裴茵来不及禀报,跑到巷子里那颗大槐树下,将一锭银子丢给那管马的仆男,随意牵起一匹马便直奔国子监。
国子监在皇城之东,兴庆宫之西的永兴坊,从长兴坊往北过去三个街口便到了,裴茵策马狂奔,只消一刻钟便到了国子监门口。
守在国子监门口的侍卫,见一带着帷帽的女子大步过来,连忙上前一拦,
“何人擅闯国子监?”
裴茵提着裙子三步做两步跨上台阶,将帷帽一扯置于一旁,指着头顶的“国子监”三个篆字牌匾神色冷肃道,
“国子监乃我祖父所创,此三字那我祖父亲笔所写,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进去,给我滚开!”
二人闻言神色皆是一肃,再见裴茵气势汹汹,眉峰锐利如刀,不由自主让开一步,裴茵大步跨入门槛,随意抓了一小厮问了出事地点,便直奔孔乐院。
国子监占地极大,正院而入,沿着回廊往后便是主殿,平日举行重大典礼活动才在此处,往后便是一个硕大的四合院,东西南北皆是敞开的大厅,为平日讲学的学舍。
学舍后院则是一个花园,花园之东乃是藏书阁,西边乃孔乐院。
孔乐院是个三层的重檐歇山顶建筑,正门前面矗立着五根硕大的金龙抱柱,三开大间,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此刻那孔乐院前面的汉白玉宽台院子里围满了人。
远远的,裴茵便听见一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及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她顿时健步如飞,拨开围观的一些士子,奔至前头,再环视一周,便见裴允孤零零的站在西边一侧,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官差,一副要拿人的样子。
裴允红着眼满目睁圆盯着担架上晕倒的男子,整个人如落汤鸡般狼狈又无助。
他纤瘦高挑的身子裹着一宽大的深蓝袍子,显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落寞和深沉来。
裴茵瞧的心痛如绞,连忙走过去,一把抓住裴允的手臂,
“允儿,发生什么事了?”
裴允见是裴茵,明显一愣,眼底渐渐蓄起丝丝欢喜,可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满是愧色,
“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允话还没说完,立在他对面一位名叫李少荣的白袍男子指着他喝了一句,
“你少来这一套,当时就你跟刘兄在丙子间,我们在屏风外听见你们二人争吵,你还扬手要打他,等我们冲进来便看到刘兄栽倒在地,不是你还能是谁?”
裴允闻言下意识辩驳道,
“不是,他骂我,我警告他了几句,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他突然就呼吸急促,昏厥在地,真的跟我没关系!”
可惜无论裴允怎么辩解,四周皆是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
“裴允,你祖父好歹曾经是太傅,你若是个男子汉,便敢作敢当,事实都摆在面前,你怎么还不承认?”那李少荣语气咄咄逼人,周身都是附和之声。
裴允一张脸胀得通红,梗着脖子却不知如何辩解,他双拳捏的都要暴起,
当时他在丙子间习字习书,是刘仁自个儿冲进来对他冷嘲热讽,骂他寄人篱下,还有更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他哪里忍得了,便回了几句嘴,哪知道被刘仁也激怒了,刘仁想伸出手来打他,被他横起手臂格挡了过去,紧接着刘仁便这样了。
裴茵冷瞥了一眼那李少荣,冷淡地回了一句,
“古人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阁下看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妄下定论,怕是这孔孟之道也白读了!”
“你是谁?轮得到你一女子在此嚣张?”李少荣梗着脖子怒斥。
裴茵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落在檐下那躺在担架上的刘仁,刘仁个子不高,身形却如同山岳般发福,此刻正有驻在国子监的一位太医在及时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