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了,身下是厚实的蒲团,仔细一闻还有些腐朽的湿气。她动了动酸软的身子,一睁眼就看见薄薄的日光从窗户外头照了进来,却不带什么温度。
坐起来时,她望见了桌上供奉的檀木牌位。
暗沉的祠堂中寂静至极,只是偶尔会传来灯火燃烧的“噼剥”声。她跪过无数次许家祠堂,对这儿还算是熟悉,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青葱玉指骨节分明,哪里还有先前的蜡黄枯瘦?她应该病逝于榻上,早早入了柳木棺椁,被埋进万顷黄土之中,化为一具白骨。
出现在这里,自己难道变成了一抹游魂?
祠堂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疾步走来。逆着光,沈青黛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随后,那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他将头埋入沈青黛的脖颈处,语气多是愧疚,“抱歉,我回来晚了,让夫人受委屈了。”
沈青黛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男人她是识得的,甚至可以说是化成了灰,她也不会忘记。
因为这人是许南嗣,自己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的丈夫,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孤傲自大,杀虐成性。
也是她病死前,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沈青黛推开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这人向来嚣张跋扈,对自己也是刻薄无礼,诸般挑剔,何曾像此刻这般温声细语,瞧自己眼神温柔得快淌出水来。
她越看越不对劲,喃喃自语道,“冒牌货?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许南嗣被她这疑神疑鬼的模样逗笑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为夫当然是真的,不信夫人你摸摸?”
她鬼使神差地掐了一下,入手触感温软,随后意识到这于礼不合,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她疑惑环顾四周,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能够摸到活人,想来自己还没变成一抹游魂,但她当时确实是没了呼吸,怎么又活了?
“娘年纪大了,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为何要同她顶嘴?”许南嗣有些无奈地解释,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真是个小傻子,娘叫你跪祠堂不过是一时气话,你还真去跪了。”
“腿可还疼,需要为夫抱你出去吗?”许南嗣将他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之宝。
沈青黛此时完全呆住了,一是因为自己夫君突如其来的疼惜,二是因为他刚刚那番解释。她确实因为和婆婆顶嘴而被罚跪过祠堂,但那是她刚嫁进许家时的事儿,现下怎么……
她抓住许南嗣的衣袖,极其认真地问,“许南嗣,你老实告诉我,我们成亲多久了?”
他有些困惑地看沈青黛,笑着回答,“夫人是糊涂了吗?我们前两日才成的亲啊。”
这么说来,她是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