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晚可是担心死奴婢了。”有个端着糕点的小丫鬟进门,看见沈青黛坐在桌子前发呆,连忙上前问,“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祠堂又冷又湿的,小姐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沈青黛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崖香,强打起精神回答,“不过是跪一晚上,能有什么大事,倒是你这丫头小题大做了。”
崖香将那盘糕点放好,有些委屈地回答,“奴婢只是心疼小姐罢了,小姐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嫁进了许家还不好好将养着,平白遭了这罪……”
“好了崖香,别说了。”沈青黛制止道,现下不是在沈府,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这番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了,不知要在背后怎么中伤她了。
沈青黛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崖香你要记住,我已经嫁进了许家,日后莫要唤我做小姐了。”既然嫁做人妇,那称讳也该改了,不要闹了什么笑话。
“是,小……夫人。”崖香差点又要叫错,好在及时改了口。
沈青黛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了一口,“少爷晚上不回来,你吩咐厨房,叫他们做得清淡些好了。”
“是。”崖香将糕点摆好,轻轻地应了一声,又问:“二夫人派人递了请帖,想请您去二少爷府上坐坐,您还去吗?”
这许府有三位少爷,一嫡二庶,那二少爷许南筠虽是侍妾所生,但好歹争气,年纪轻轻就得了个正五品的官位,搬出了许府自立门户。
她印象里的许二夫人傅知雪是个知书达理,又聪明贤惠的人,想来也只是请她去聊聊家常。本不应推托的,但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怕自己过去说错话扫了大家的兴致,只能推了去。
“不去了,跟二夫人说我受了凉,不便外出好了。”沈青黛将茶杯放了回去,胡掐了一个借口。
“好,奴婢这便去回了那个帖子。”崖香说完,转身离开屋子。
她看向屋外的天空,一方透亮的澄蓝,浮着些薄纱般的云。正是夏日极好的天气,外头还有阵阵凉风,伴随着蝉声寥寥。
到了此刻,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真的重活了一遭,回到了尚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那一年,她的兄长进京赶考,远离了生养他的江南,来到了繁华的京城。沈青黛想来瞧瞧热闹,便死乞白赖地求兄长带上自己,颠簸了好几个月,才来到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地方。
京城不似江南那般温柔,总裹挟着各种的勾心斗角,她入了这里,就如同羊入虎口。
兄长不负众望,高中状元,在京中谋得了一个不错的差事,甚至得到了丞相的赏识,娶了千娇百媚的相府千金岳民霜,一跃成为京中青年才俊之首。
相比兄长那边春风得意,沈青黛这边就凄惨许多。她比不上京中名门小姐八面玲珑,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性子一直便容易得罪人。
在某家公子的生辰宴上,皇上赏赐了几匹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他们受邀一起去参观。她当时现在偏外的地方,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推了一下,竟直直地摔了出去,撞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
这人正是许南嗣,那时的他还是极温和的人,至少没有同她计较突然撞上来一事,还好心替她解了围。
彼时少年相貌堂堂,言辞间虽然带着一些世家公子惯有的高傲,但终归是没有为难她。
周围的人嬉笑纷纷,但他只是撇了一眼那些人,朗声道:“沈小姐不过跌的这跤,也就只能引小人发笑了。”
他说完之后,在座诸位皆是讪讪,随后都将议论的矛头指向了许南嗣,倒让她免了一些口舌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