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觉得在如此情况下,红着脸来一句“你是我夫君,我自然心悦你”才是最能讨好身前人的,但是话在嘴边,她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和许南嗣成亲已有十年,都是老夫老妻了,却不曾说过半点风月之话。
纵然她对许南嗣有过欢喜之情,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如今一想,只觉得自己当时年少不谙事,只凭许南嗣一个笑,就能脸红许久。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回抱住了那个人,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叹了一口气。
那句欢喜,在她嫁与他的第一个年头就说过了,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她清楚的,许沈两家之间的关系复杂,各种利益纠纷,注定了他们只能逢场作戏。
动了真心是大忌,他们都输不起。
她嫁进许家这件事已不能挽回,她认了,也会做好一个当家主母应当做的本分,只是对于许南嗣,她很难再心动。
即便会有那么一瞬的不受控制,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平淡不惊就好。
“怎么了?”听到她的叹气声,许南嗣也没有在意之前问的那句话,忧心她是否还在为自己先前怀疑她而生气。
“无妨。”沈青黛闷声回答,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些年过得委屈,不自觉地就哭了出来,眼泪湿了眼前人的胸膛。
她只道自己没用,那些年都不曾如此委屈难过,为何如今心头如此悲戚,眼里这般酸涩?
察觉到她的不对,许南嗣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再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握在手心里。他低头去看,发现她在哭,一时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问了句:“可还在恼为夫?”
沈青黛躲过了他伸来的手,自己擦了一把眼泪,随后摇了摇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许南嗣收回了手,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依旧低着头温声说道:“都是为夫的错,夫人饶我一回可好?”
沈青黛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说什么,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开始低头掉眼泪。
这下可真的把许南嗣吓到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拿出了一面绢帕也不知是该递上前去给她,还是自己直接帮她擦了眼泪。
沈青黛说道:“你先出去吧,不必管我的。”她在哭,所以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你莫要这样。”许南嗣最怕的就是她这副不需要旁人帮忙的倔强模样,好像从来都不需谁心疼,哪怕有再大的苦楚,都自己一个人熬着。
明明以前也是个爹娘怜爱兄长保护的小姑娘,摔了跤会委屈喊疼,受了伤会害怕伤心,怎么就变得如此了?
许南嗣说:“夫人莫要再哭了,为夫心疼。”
沈青黛只是摇了摇头,如今她重活一回,遇见的是一个与前世极为不同的许南嗣,过往那些怨恨委实不应该怪在眼前人的头上。所以她说道:“与你是没有关系的,你不必管我,还是快快出去处理公务吧。”
“夫人哭成这样,为夫哪里能安心出去?”许南嗣最终还是拿起帕子将她脸上的泪一一拭去,模样极其温柔。
沈青黛连忙接过他手里的绢帕,自己把眼角挂着的泪擦干净,又道:“我不打紧的,不过是想起过往一些委屈,有些难过罢了。”
“过往?”许南嗣看着她眼角泛红,带着一点惹人爱怜的娇媚,不由得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沈青黛感受到眼上那点温度,虽然心下有一点激荡,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眼前人跟那个冷面冷心的家伙不一样,旁的不说,就凭他待自己的那千般温柔,就不该将怨恨撒在他身上。
她埋怨的,心悦的,付了诸般深刻感情的,是那个冷漠无情,口是心非的混账。
“嗯,虽然受过了一些委屈,不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她既然重获了新生,那些过往,连同那个混账,就一并弃了罢。
她该过得快活些,前世死时不过二十又八,世间诸般美好都不曾看过,就变成了黄土白骨,如今她该放下心结,多看看这尘世三千。
“忘了也好,日后无论如何,只要为夫在,就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许南嗣信誓旦旦地说。
“嗯。”沈青黛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多当真。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不会被那些动听的承诺所迷惑,很多时候都只能当个玩笑,一旦当真,只会伤了自己。